「今日之事,我願做先生剩下的底氣。」鍾煜的聲音在那一聲十成後落下,擲地有聲,耳畔長久有迴響。
「先生心底有幾成,我便是餘下的幾成。不必你一個人來扛。」
情態緊張,耳畔風聲又起。
無量劍劍柄的涼意卻被他捂熱了,沈懷霜心口像慢了一拍。風沙在眼前聚散,緊張之情卻驟然消弭。
人群在身後如長龍,弟子在身後急喚了一聲,「師叔。」
沈懷霜回首,弟子閉了眼,直直往地上扎了下去,頭磕在地上,聲音極響。他走過去,單膝跪在地上,抬起那名弟子的頭,探了探鼻息。
幻境久留,易傷及元神。
沈懷霜見人一時半會醒不來,在人混亂前,打斷他們,對身邊人道:「搭把力。」
沈懷霜半伏身子,有一雙手最早朝沈懷霜伸來。
他將那名弟子移到自己身上,自然地握過鍾煜的手,小臂一使勁,站了起來:「久入幻境而不醒,元神護體所以如此。子淵,你帶頭,留神能躲避風沙的地方。如果路上風沙更大,找到能暫避的地方就進去。」
鍾煜看了他一眼,卻是接過他背上的人,伏在自己身上。
那一幕令沈懷霜覺得似曾相識,背上力道一空,想再去叫鍾煜,他已然把人背遠。
懸在眾人頭上的劍暫時落下,他們舒了口氣,也朝前走去。
鍾煜身上背著一個人。
風沙更見肆虐,發了狂地朝臉上撲來。
弟子捂住臉,風沙進眼,膈得幾人雙目紅腫,淚水四淌。
每隔一段時間,沈懷霜就會拍碎一張清心符,確保眾人不會被幻象牽引。
永綏幻象更迭,眾人出了集市,一路往城外走,鍾煜指著一處沙丘連綿地帶,道:「這裡也有個出口,雖不是與崐侖對接之地,卻是最近的路。」
沈懷霜望去,在塵土漫天中,確實有一個洞口。
走這條路前路難測,可不走,再往前的前路也是迷途。
沈懷霜握著無量劍,俯身進了那黑黢黢的山洞。他手中燃了一朵靈火,又分成四朵,落在洞窟的四個角落。
枯枝嗶剝,火光明亮。
洞外沙塵漫天之中,鍾煜一言不發地走著,火光鍍了一層金光在他面上,映得他瞳孔發亮,雙目微紅,他揚了揚衣上的沙塵,撲簌簌落了一地。
火光將沈懷霜外衣染成了米黃色。
在暖光下,鍾煜偏過頭,眼角的餘光亮了下,掃了眼沈懷霜。
注意到鍾煜那道目光,沈懷霜側首看了過去,道:「怎麼了?」
鍾煜眸子漆黑,身前,隱約傳來了泉水流動的聲音。他沒有說話,凝神聽了一回兒,開口道:「先生,前面有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