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闕道人翻看了會兒,道:「心魔這東西應對只有兩個辦法,要麼一直壓著,讓它永遠不發作出來。」
她說話時還是留了幾分餘地。
少年拜入崐侖門下,不過幾年就有金丹修為,誠然修真界從來都是大境界難以突破,小境界突破快,但幾年就能金丹的,未來幾乎都是元嬰至化神以上的尊者。鍾煜這些年的天賦、努力都不可忽視,修真路上陡然遇到那麼一道坎,這年紀心性的人,聽到難免傷心。
玉闕道人又道:「不過破而後立,等你到了更高的境界,它的影響就會自然而然消失。」
「多謝閣主。」
鍾煜聽罷,徐徐朝玉闕道人頷首。
他見臂膀上的針都收了,收起了自己的衣袖,低頭時,下巴削瘦,輪廓英朗,眉宇凝著少年氣。
鍾煜見閣主望著他,倒是有幾分憂心忡忡的模樣,道:「修道一事本就如逆水行舟,閣主不必費心。」
玉闕道人詫異:「期年不見,小友心境不同。」
鍾煜頷首應了聲,又問,「閣主還有什麼要同我囑咐的。」
「你倒是讓我想起之前你在崐侖的一幢舊事了。」玉闕道人面色恬淡,像陷入了回憶中,「你記得你剛入崐侖的時候,在書閣,你用那裡的鐘磬和我夫君對答過。本來那對答也不需他本人出面,在崐侖求問的人都不像你一個個問題都刨根問底,你問了一回,又進來一回,如是四回,才驚動了他神識飄回崐侖,和你辯駁了許久。」
鍾煜答:「前輩珠玉在前,晚輩不敢。」
他停頓了一會兒,卻又問:「敢問閣主,我先生他如何了?」
玉闕道人斂了眉眼,給了鍾煜一段清心咒,才道:「他去看你先生,先別急——這會兒子,他靈核才被塑了回來,要在洞府留上許久,你急也進不去。」
「道心重塑最是兇險,要麼境界大有跌落,要麼就是有宵小之輩意圖趁虛而入。重塑期,正是奪舍最好的時候,回去之前,告訴你師尊,重鑄根基這段時間,非必要不要離開崐侖。」
「你先生境界遠在化神之上,修他靈核的時候我已窮盡畢生所能,再其他的,那就只能交給你先生自己了。」
化神之上……
聽到這四個字,鍾煜停頓了一下,沒收起手裡的那段心訣,只是望著玉闕道人。
他隱約猜到沈懷霜修為高,不意外玉闕道人說的結果,可更多的是,是他難過那麼多年的修為一朝傾頹。
情緒像巨浪席捲,那顆心反覆在火上烤過,惴惴難安。
鍾煜來來回回念了幾遍清心咒,終於在那咒語加持下,停了下來,又問道:「那他會怎麼樣?」
「沈師弟。」
「你醒了。」
沈懷霜被一道模糊的聲音喚醒,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像是重新拼接過一番。睜開眼,入目是一張清俊的面容,幾分瀟灑,幾分肆意,那人眉骨上落了一顆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