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慫蛋!」
篝火上,架起了鐵鍋,裡頭沸煮著羊肉湯。
水花不斷起來,冒出奶白色的泡。
副將吆喝了一聲,大喜道:「羊肉湯好了!」
副將熱氣騰騰地盛了一碗,遞到鍾煜手裡,才在他手上停留一刻,就轉入了沈懷霜手中。
沈懷霜接過羊肉湯,又傳了下去,分到後面,他才收了自己的那碗湯,喝了一口。
羊肉僅以殺腥的姜,佐味的鹽花調味,入口滿是奶香,湯汁鮮滑,羊湯奶白,極其開胃,落肚是滿腹的舒服。
那士兵將笛子插回腰中,捧著湯,又道:「你不就是怕自己死了,萬一梅娘也喜歡你,讓她白揣著情意,乾等著你,怕是比你都難受。」
副將道:「你給梅娘送封信會死麼!」
被臊白的士兵答:「別了,她若對我無意,我上趕著去就怕惱到梅娘。」
「你不說梅娘怎麼知道你對她有意?」
聊到這裡,吹笛的士兵胡易有話接話,對沈懷霜道:「先生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阿達的梅娘手藝也好,她還是個廚娘!阿達最喜歡梅娘做的棒骨湯,一頓能喝上三碗。」
沈懷霜接了話,也笑:「那阿達福氣很好。」
阿達端著碗,憋得滿臉通紅,最後手抖,把喝完的碗推到了胡易手裡:「你,少說兩句吧!」
他們聊著聊著,鍾煜忽然沉默了下來,他的目光逡巡過了人群,數過了人數。
羊肉湯燒好了,可這裡依舊只有十個人。平日裡那個總是沉默寡言的士兵沒在營帳中?
「殿下是在找誰?」副將望過去。
「大斌人呢。」鍾煜應了聲,再不說別的。
在沉默中,副將訕訕笑了笑:「虧殿下記得,大斌平時不這麼說話,好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啊,前兩天攻城的時候,被流矢一箭射中。」
篝火在夜風中搖曳,發出蓽撥聲,跳出零星火粒。歡愉的氣氛一掃而空。
副將:「好在他傷的事脖子,人去的也痛快。」
胡易晃了晃自己的竹笛,又道:「走之前,要是我能做這麼一件大事,榮歸故里,也是英雄。」
「新兵蛋子又在胡說八道!」阿達罵了回去。
攻城的開戰也不過就在明日。
那些士兵沒有說他們的顧慮,只是在草原上一遍遍地吹著笛子。夜間軍中不得喧譁,他們用鼻音哼著,歌聲悠揚,又帶著微啞的嗓音,哼到了宵禁。
這天晚上,沈懷霜回去之後,沒有在行軍床上睡著。
他睡前很少有心事。
可這晚上,他在榻上翻了兩回身,望著營帳外朦朧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