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鍾煜走上前對平生緩緩笑了,他揉了揉平生的發頂,僅僅用一隻手就把平生抱了起來,低頭收拾起她弄亂的棋子。
「以後弄亂的東西要放回去,知道了麼?」鍾煜耐心地勸道。
「好……」平生點點頭,順著他臂膀往下,從在床上拾起了一本畫冊。
「你昨天晚上怎麼哭了?」鍾煜指尖翻過,匆匆略過最後一頁,「昨天晚上,我好像沒給你講這本。」
平生搖搖頭,指尖落在最後一頁,頓在那處。
鍾煜凝神看了眼,目光忽然也停頓住了,接著,他儘可能克制地反問道:「平生,這是誰給你畫的?」
平生從鍾煜身上滑落了下來,她跳在床鋪上掀起被罩,圍在自己身上,被褥上下翩躚,好像掀起了卷上三重天的風浪,如同她身上穿的就是沈懷霜那件白袍。
她又下了地,拿起鍾煜給她的小木劍,背在身上,對著鏡子照了一會兒,平生好像還嫌不夠,指節又停留在唇邊,緩緩拉出一個弧度。那是她在學沈懷霜笑。
「先生……」滿地狼藉,鍾煜再不管房間被弄得如何凌亂,匆匆抱起地上的平生,塞到了門人手中,「照顧好平生。」
鍾煜化出白羽弓,跑到了桃源那處地界。
奔赴在寒池的路上,他就好像又回到了十幾載前的少年時。他跑得很快,好像化成了天地間的一道風,肆意、灑脫,門人匆匆回頭看他,又只見遠去的那一道黑光。
修羅道一門內,鍾煜天生性格孤冷,教人算不得適宜,但他教人的時候會很耐心,也會很用人,所以門內師長各有所長,鍾煜教東西點撥為主,偶爾輔以心法。
他擅長用弓道,卻被重新悟出了一種劍法。
——斷愁。
斷愁一劍出手利落,來人只見劍光,不見接招。
修真界切磋時,曾有人有幸目睹過,璇璣閣看台上,鍾煜容貌仍如青年時那般,眉宇英挺,與來人靠近時,身上殺氣頓現,好像籠罩在他陰影里,就成了被他圍剿的獵物。
和鍾煜打起來,就註定是不要命的打法。
纏鬥、緊追,刀刀劍劍直擊要害。
鍾煜長於弓道,劍道也不輸旁人。
璇璣閣青雲榜上,他代替沈懷霜的赴約也與陸不器打過,黑水劍對上,化神期的劍客的手都要被震麻。鍾煜和陸不器打了整整三天,璇璣閣靈光乍現,時而頻頻爆發,整座山頭都在晃動。
邈遠道人在璇璣閣底下望著,抱著臂膀,竟忘記了開扇,他也不在乎這兩人有沒有把自己的鮫紗震斷。
因為修真界又一個宗師冉冉升起,而鍾煜成名時也不過與陸不器當年的年歲一樣。
沈懷霜走後三年,鍾煜在萊陽山莊已經等了他很久、很久,久到他的親人都成了半老模樣,久到獨獨他一人保持著青年時的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