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煜看了眼,瞭然地勾了唇角:「先生倒是慣會騙人的。原來整個門內都是這樣打扮的,你從九州大陸過來,硬說自己是崐侖人,瞞了我那麼久。」
沈懷霜瞥了他一眼,無奈笑了聲:「我不是被限制住,沒法告訴你。再說除了你,就沒什麼人能看出來。」
鍾煜輕笑了聲。他放眼在玄清門道場上,逡巡一圈,瞧見了那熟悉的木頭劍樁,內殿,道壇上首,滿是穿著天青色衣衫的門徒。
說來也巧,那座上的人眉眼與沈懷霜有幾分相近,面容清俊,眉眼舒朗,只是他的比沈懷霜多幾分鋒利,目光如矩,辯析的心法徐徐從門內傳出。
鍾煜看了很久:「你從前也是這樣麼?」
沈懷霜:「我也經常下山,白墮春醪就是我在山下嘗到的酒。不過在山上,我也確實不做別的什麼事。」
沈懷霜目光仍在那青山冢上逡巡一圈。
鍾煜道:「去完祠堂,我陪你下山去。」
兩人悄無聲息,邁著步幅一致的步子,跨入門內,先入門的是天青色衣衫,後是黑袍衣擺擦過了門檻。白靴與黑靴先後跨入門內。
鍾煜和沈懷霜同時抬頭。
祠堂內,畫像、牌位均放在上首,最中間的是沈懷霜師父,元白道人。
鍾煜找了一圈。
他原本也打算拿走那塊牌位,結果看了半天,他硬生生把這一祠堂的名字都記住了,卻找到了沈懷霜的名字。
鍾煜眉心一顰:「你又沒走。」
沈懷霜望了眼鍾煜,答:「門內人都知道我是飛升走的,有名字其實也不算過世。我有名字、有畫像,也會掛在正殿。」
沈懷霜上前,取過三炷香,抬臂在燭火上點燃香珠。他的目光逡巡在元白道人的名字上,又左右望了望周圍師兄弟、師姐妹的名字,低頭,抖了抖香灰。
祠堂內很乾淨,沈懷霜敬完香,朝後退了退。
香案上落了薄灰,他垂眸,又抬頭,平靜道:「師父,玄清門內上下,還有長老和新弟子打點,我之前走時,上下都安排妥當了。」
「玄清門道法自然,講究無為,自弟子這一脈後,開闢了門戶,在江湖上有一席立足之地,能圓了師父當年的心愿。」
「之前弟子沒來看您,望你老莫怪罪。」
「因為我去了一個地方,還帶回來一個人。」
「師父,以後我有歸處了。」
鍾煜又上前,擦了擦牌位。
他從懷中摸出了一壺白墮春醪,輕輕放落在几案上:「師父,我帶懷霜回去了。」
鍾煜沒有給酒罈拆封,一整瓶放上去,正符合元白道人慣有的豪飲習性。
祠堂外,微風陣陣,枝葉相撞,聲音舒朗,重重疊疊的樹影投落在地上,深黃色日光與深綠色融在一起,搖搖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