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的鬼魂已是不再留戀這個主人,功成身退了一般。
極少幾次夢見對方,也都是自己打他罵他,支使他做些不該是影衛乾的活計。愈夢愈痛。
這個傻子。楚澤鶴在心裡又罵。一對匕首就把自己一輩子都賣給他了,如今自己給那傢伙賜了名,豈不是兩輩子都得跟著我?
楚澤鶴起身,踱至書房門口。書房內燃著地龍,十分溫暖。楚澤鶴打開房門,屋外冰雪的氣息夾雜著冷風撲面而至,倒是令人精神一振。只是突然,他感知到一個熟悉的氣息——那人與他同吃同住五年,他又怎會不認得?
「楚執。」楚澤鶴皺眉喚他。
果不其然,房檐閃過一道黑影,被叫到的人立時跪在楚澤鶴面前,恭敬垂頭道:「主上。」
楚澤鶴急忙去拉他的手,把對方拽起來,果不其然,觸手一片冰涼。
習武之人若運轉內力,自是不懼寒暑,所以諸影衛身上的司影堂制服一整年都一個樣,不過一層薄薄勁裝束袖黑衣。但影衛值守,哪敢擅動內力,若被敵人察覺,必然難逃一死,所以楚執現在全身冰涼,身體飽蘸書房外的冰雪。
楚澤鶴不禁晃神。前世他是否也是這樣,在冥教里的那些雪夜,如一個普通的影衛一般守著自己?若是冥教從未覆滅,楚澤鶴是否會與他錯過,從不知道這傢伙守了自己一輩子?
楚執自是不敢讓主上真的伸手拉自己的,他急急忙忙起身,生怕身上的寒氣驚擾了主上,退後半步行禮,「不知主上有何吩咐。」
楚澤鶴看著他的動作,心疼不已。
兩人看似只隔半步,在楚澤鶴眼裡卻是隔了一生。
可半晌,他杵在原地,張了張嘴,只極輕的說了一句:「太冷了。」
楚執一愣,立刻道:「屬下去將地龍燒旺些。」
不只是身上冷,他還覺得心裡冷。不只是此時,此地,更是那些廢了武功的彼時,彼處,那些隆冬大雪的夜裡,那些四處透風的村屋中,楚執不要錢似的運起內力,捂著自己冰冷的四肢。
而自己則報復似的,用指甲將他露在衣服外的脖頸撕扯得鮮血淋漓。
現下,楚澤鶴拽住他袖子,鳳眸沉沉的看著他,眼中全是要咆哮而出的情愫。那些感情凝在眼睛裡,投射到楚執身上。楚執看了一眼,心下一驚,立時垂下眼眸,不敢再看。
前世年輕時,楚澤鶴狂放不羈,行事乖張狠絕,真真正正將冥教變成了『魔教』。自然也引來了許多仇家。他不僅對外人狠,對自己人更狠,這也正是為何他與影衛之間,只有主人與奴隸之身份,並無上司與下屬之感情。當他武功盡廢,一朝失勢,竟只有楚執這個小傻子跟在自己身邊。
不過即使聲名如此之壞,楚澤鶴在紅樓霸主榜榜首上的批語仍是「玉面修羅,身姿如鶴。冥教教主,神功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