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口吻並不領情,只有諷刺和埋汰。
言文秀嘆了聲氣:「沒跟你商量,我就搞這一套,是我的不對,但我也是——」
「為了我好是吧?」這一聲很淡,毫無情緒,聽不出人情味。
「不,是為了言出好。」
言笑心髒突然劇烈跳動了下,偏偏這個原因,讓她無從反駁。
喉嚨莫名乾澀,言文秀深沉的目光和沉默一般,不可避免。
言笑筆直地迎了上去,突然問:「媽,你還記不記得我高中時候跟你吵過的那兩次架?」
言文秀點頭說記得。
這事怎麼能忘得了?
上大學前,對於自己苦口婆心的「為了你好」式說教,言笑嘴巴上永遠乖巧應聲「好」、「我知道了」,不去反駁,也不去抗爭,在一定程度上聰明地粉飾了青春期少女和母親間的太平氛圍。
也成功讓言文秀誤以為她是真的聽進去了。
但言笑的陽奉陰違並不是每次都能成功,高二下學期,言文秀接到班主任電話,稱言笑私底下收錢替同學寫作業,而且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直到那一天,言文秀才知道,她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遠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乖巧聽話。
而那時候的她和絕大多數東亞父母一樣,在關心孩子未來能飛得多遠前,更在乎的是他們的翅膀有沒有變硬。
她把言笑狠狠批評了一通。
言笑始終沒有替自己辯駁一句,言文秀以為她真起了悔過之心,願意及時懸崖勒馬不再犯相同的錯誤,不由鬆了口氣,然後不到兩周,她就在她書包里發現了幾盒煙。
「你什麼時候學會抽菸的?」
言笑搖頭說自己不抽。
見她人贓並獲還拒不承認,言文秀更氣了,「那這些是什麼?你別跟我說現在還出了長得跟香菸一樣的糖。」
「這確實是香菸,但不是給我抽的。」
言笑剛洗完頭沒來得及吹乾,濕答答的長髮垂在兩側,洇濕了胸前單薄的布料,緊緊貼在皮膚上,從側面看,顯得她肩背薄得過分。
言文秀每周都會給她一定的伙食費,但她很少點肉,省下一半的錢藏進儲蓄罐,高中學習壓力本來就大,兩者疊加,營養更跟不上,人一天比一天清瘦。
「我賣給別人的。」言笑說。
她是通校生,每天都能回家,所以經常會幫一些高年級的住校生帶零食和生活用品,每趟她都會收幾塊錢代購費,如果幫忙帶的是香菸、撲克牌這種違禁物品,她會多收五塊。
若非情境不對,言文秀真想誇她一句真有商業頭腦。
兩個人站在原地僵持了會,言文秀冷冷下了命令,「把錢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