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之峋的確沒看到。
自從他向許國雄回了句「沒什麼煩心事,我最近好得不得了」後, 隔天,他就從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被「提拔」成可以獨立完成手術的「正式」醫生,群里炸出滔天巨浪那會,他剛接到兩位急性盲腸炎患者,需要做緊急手術,其中一個情況複雜些,並發了腹膜炎。
兩台手術結束,又作為羅茗的第一助手,幫助他完成一次ESD,剝離出胃竇部範圍內的病變組織。
精氣神本來就不足,又不眠不休地站了幾個鐘頭,看著狀態更是糟糕到了極點。
羅茗看在眼里,沒問,當他半夜興致勃勃地做賊去了,只有許國雄循例又關心了句:「小宴,你這兩天是不是沒休息好?是住宿環境不行?我記得你住在——」
沒想起來,「住在哪塊來著?」
對方一連拋出幾個問題,宴之峋不知道要先回答哪個,就近說:「我住風南巷。」
許國雄這才有了些印象,「言家點心鋪子樓上?」
宴之峋說是。
黃聖華幸災樂禍地笑出聲,「誰安排你住那的?那裡風水可不好。」
宴之峋還記得自己初來那天,科室幾人調侃他是小少爺那茬,這會語氣不太好:「能是誰?還不是你們的大少爺。」
黃聖華在某些方面很精,最快反應過來,喉嚨哽了下,就在他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時,宴之峋又慢條斯理地蹦出一句:「風水不好是什麼意思?」
黃聖華斂神說:「你還不知道?那幢樓里住著的母女,都是未婚先孕,當媽的二十幾年前和她妹一起來的桐樓,那會她女兒才剛出生,我記得是叫言笑吧,這名字還挺好記……她一個人把言笑養大到十八歲,結果養出了一個白眼狼,考了個狀元,去外地讀書就沒回來過,一直到四年前,才大著肚子出現,沒少被人議論。」
桐樓就這麼點大,互相想不認識都難,加上黃聖華母親和言文秀是同輩,偶爾會聚到一起談天說地,表面看著和諧,實際背地裡以他母親為代表,沒少拿言文秀的家事當成不可告人的談資。
黃聖華不信言文秀沒察覺出她們隱隱約約傳遞出的敵意和看熱鬧心態,也因此他更加納悶言文秀為什麼還願意跟她們待在一塊。
「和她妹」這三個字短暫地攫取走了宴之峋的注意力。
言文秀從來沒提起自己還有個妹妹,至於言笑,不管是他們在一起的那幾年,還是現在,她都沒有說起過任何關於她阿姨的事。
仿佛這人從來沒有出現在她們的生命里。
礙於升起的好奇心還不夠強烈,他也就沒有探究到底,而是重複問道:「風水不好是什麼意思?」
黃聖華眼一橫,合著他剛才說的全是廢話?
「我剛才不是說了?」
「你剛才說的跟風水不好有什麼關係?」宴之峋嘴角在笑,眼尾卻沉甸甸的,下塌得明顯,「又不是什麼死過幾十個人的凶宅,過去也不是什麼亂葬崗,你跟我在這扯什麼風水不好?你怎麼不說,手術室風水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