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之峋是在當天晚上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出現了異樣,具體表現在他昏沉沉的大腦和略顯乏力的四肢上,即便如此,他也沒太當回事。
經過一晚上的醒醒睡睡,勉強捱了過去。
事實證明,生病是沒法拖的,尤其像他這種連藥都不吃、放任自流的做法,第二天醒來後,體溫猛竄到39度以上,後腰那塊又僵又疼。
這節骨眼上,他接到了宴瑞林親自打來的電話,時隔近兩個月,語氣依舊是高高在上,連裝模作樣的寒暄都不屑使用。
「除夕夜給我回來。」
因脫力,宴之峋沒拿穩手機,砸在堅硬的顴骨上,隨即掉落於柔軟的珊瑚絨被中,他胡亂摸索了一陣,
才摸到手機。
電話沒掛斷,看來今天的宴瑞林耐心足夠充沛。
在迷濛不清的視線中,宴之峋摁下免提鍵,對方厚實沉重的嗓音在房間裡迴蕩開:「回話。」
他都決定了的事?
還讓回話什麼?
宴之峋覺得他說了句廢話。
「我沒時間。」宴之峋答。
嗓音沙啞至極,宴瑞林不可能聽不出自己的小兒子正處於被病毒侵占的狀態,但他不在意。
感個冒而已,又死不了人。
「假期排班輪不到你上。」
宴之峋笑了聲,「我就不能有別的事?」
除了娛樂消遣的事外,宴瑞林想不到他還能去忙什麼,「你不務正業了這麼多年,能不能給我消停點,我的臉都快被你丟盡了。」
宴之峋已經不光體表溫度高,胸腔里也似燃著一團火,在對方說到最後一句話時,猛地躥了出來,憤怒、不甘的情緒過於強烈,反倒顯得語調格外平緩,他拖長音說:「那我要是除夕回去,出現在家庭聚餐上,豈不是更給你丟臉?」
宴瑞林在家里就是權威,他不需要搞任何煞費心機的陰謀陽謀,也不用玩趙藍心那種往溫柔里藏刀的手段,就能輕而易舉地拿捏住宴之峋。
而他的殺手鐧是:「不想回來就永遠別回來,最好給我死在外面。」
宴之峋確實不想回去,這種念頭從很久以前就誕生了,延續至今,但他也很清楚,現在的他還過分弱小,小到宴瑞林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捏死他,所以他不能將這念頭付諸於行動。
「我知道了,我會回去。」
他嘲諷般地勾了勾唇,突然感覺自己活得像個笑話,明明前兩天還在電話里教育趙藍心應該怎麼活出自我,轉頭就在宴瑞林不露聲色的權威下,繳械投降,連抗爭的環節都沒有持續太久,當然可能也是因為他清楚這註定會成為無用功。
嘟聲響起,通話被對面掐斷。
宴之峋遲緩地睜開眼,潔白的天花板刺進眼底,沒那麼痛,但也不舒服,床頭柜上放著一個木製日曆擺件,顯示日期為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