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王渥房門外,聽裡頭完顏彝的聲音:「……修身以上,明明德之事也。齊家以下,新民之事也。物格知至,則知所止矣。意誠以下,則皆得所止之序也。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元好問一樂,隔著門朗聲接道:「壹是,一切也。正心以上,皆所以修身也。齊家以下,則舉此而措之耳。」邊說邊走進門拱手賠禮:「打攪了!」王渥撫掌笑道:「我就猜裕之會來,果然如此!」元好問相詢為何,王渥大笑道:「你初來乍到,良佐成日不見人影,你豈有不找他的?」說罷,三人一同笑了起來。
元好問又看了看案上《四書章句集注》,笑問道:「良佐莫不是要考科舉了?」完顏彝赧然道:「元兄又來取笑。」王渥笑道:「良佐天資高明,又肯下苦功,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應舉,只是他志不在此罷了。」元好問笑道:「昔年呂蒙、狄青皆讀春秋左傳、先秦兵法,終成名將。」王渥點點頭道:「這幾年,他已讀通了四書和春秋經、左氏傳,我瞧他盡通義理,仍有可進之資,就教他朱子集注,他年領兵為將,當知踐履之實。」完顏彝站起身,向王渥拱手道:「多謝先生苦心教導。」王渥笑道:「心倒是不苦,就是你太勤,連累我也躲懶不得,如今盼來了元才子,我從此也能偷幾日閒了。」
談笑幾句後,完顏彝仍坐下打開書本,繼續吟讀記誦,讀至「故銘其盤,言誠能一日有以滌其舊染之污而自新」,想到前人「湯盤孔鼎有述作,今無其器存其辭」的詩句,略一沉吟,忽然道:「二位且等一等,我去取件東西。」說罷,便疾步走了出去。
片刻後,他又匆匆回來,手中拿著一面圓如滿月的銅鏡,向二人道:「我想效法古人,將箴言銘於起居器具之上,恰好這鏡子還沒有銘文,請先生和元兄贈我一言。」王渥笑道:「裕之,你來吧。」元好問亦不推辭,想了一想,沉吟道:「我在郾城時見過張員外家收藏的百餘古鏡,其中一面上有『見月之光,天下大明』八個字,我瞧著很配良佐。」王渥低聲念了兩遍「見月之光,天下大明」,點頭笑道:「不錯,不錯,日月大明、天地至公,確實堪配良佐。」又含笑對元好問道:「到底是元才子!」完顏彝亦十分高興,反覆咀嚼這八字,但覺大義宏博,意境高遠,極合自己的境遇和志向,便立即向元好問道謝,並找工匠銘於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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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城,元好問很快適應了悠閒自在的幕府生活,完顏鼎待他禮遇有加,王渥也時常與他調琴對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完顏彝軍務繁忙,晚上又要讀書,一連多日竟無暇與他敘談。
一日,元好問晨起時不聞號聲,頗感奇怪,出門一問才知今日正逢休整,故無操練。他頓時來了精神,胡亂吃了幾口早飯便忙不迭地去找完顏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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