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純去後,流風覷著房中無人,悄悄問:「長主果真不把寧德殿外之事告訴陛下?」完顏寧搖搖頭,低道:「投鼠忌器。陛下若知道荊王招徠過他,反而要棄他不顧了。」流風大奇:「這又是為什麼?將軍又沒答應。」完顏寧嘆道:「他不答應,可又幫著荊王隱瞞,在陛下看來,就是三心二意、騎牆觀望而已,這樣的人尋常給個官職倒也罷了,可是不能收作心腹,自然也就不值得費心曲赦了。」流風愣了愣,心想那人並非潛邸中人,怎能如此求全責備,憤憤道:「這麼說來,除了東宮舊人,官家沒人相信了?」完顏寧淡淡笑道:「官家最信賴的人是移剌副樞,你說為什麼?還不是當年率軍三萬進駐東華門助他奪嫡麼?趙雲再好,終究遲了一步,如何能與關張相比?」流風細想了想,點頭嘆道:「這麼說來,長主多虧了那晚去報信,才得官家這般厚待。」完顏寧點頭笑道:「孺子可教也。」頓了一頓,又道:「如今荊王被我唬住了,必定不會說的,咱們也別再提起,另外想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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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雪梅中盡,春風柳上歸,轉眼冬去春來,中州大地雜花生樹、飛英蘸波,又過了些日子,禁苑鶯歌燕舞,春深欲闌,軟暖的煦風一路拂過盛放的荼靡,將遲遲春消息吹進鐵壁高牆之內。
幾聲嚦嚦鶯啼,喚得囚人從浩漫捲帙中抬起頭,循聲望向那小小鐵窗。窗外風晴日暖,時有紫燕成雙,在燦爛的陽光下輕捷翩飛,忽一時又落在窗台上私語切切,似一對情意綿綿的愛侶呢噥不休。完顏彝怔怔發了一會呆,直到雙眼漸漸發酸,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心中默默祝禱:「東君有靈,周娘子深閨弱質、命運坎坷,願上蒼垂憐,教她與丁縣令也如這雙燕子,恩深百年,期約白首,千萬莫要再受苦楚了。」祈願既畢,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長吁出來,心道:「周娘子羅敷有夫,我為她祝禱只能算作朋友之誼,『捐余玦兮江中,遺余佩兮醴浦,時不可兮再得,聊逍遙兮容與』,戒矣慎矣!」
念及此,他又振作精神,站起來活動筋骨,只是鐐銬在身,無法舒展拳腳,只能小幅度地轉動關節,過了片刻,忽聽甬道盡頭處獄門開啟,隨著獄卒一聲「進去吧」,有急促的腳步聲徑直向自己奔來,頃刻間來者已合身撲在囚門上,顫聲喚:「陳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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