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璟想是覺得既然已經繃不住了,這便也就不在意形象地哭了起來。
「去了大理寺,這段時間整理了前幾年的案件,慢慢開始接手,才知道原來人世間有這樣多的意難平。果然王朝更替,那句話總是不變的真理,真就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也只有被壓迫到無法生存的地步,否則百姓就像羔羊,會一直沉默不語。」
雲舒聽了他的話,心中多有感慨。
其實顧雲璟在當官之初是很有抱負的,這一點雲舒跟他相處了這麼久肯定能夠看出來。
既然如此,那麼必定是存了治理天下的志向,如何能不為百姓做主,如何能不知道這世間疾苦呢?
其實都知道。一個政治家,真的睜開眼看,能夠看到的我不只是朝堂的爾虞我詐,還有的是人間煉獄。
你能想像到的煉獄不過在第一層,只是再往下看,發現它有十八層的時候,對誰來說都會是一層打擊。
雲璟跟雲舒他們不一樣,他呆在能夠看到犯人、罪人、冤屈者、壓迫者與被壓迫者的地方,因此發出了這樣的感嘆也是正常。
就像是實習的殯儀館服務業人員,他們都知道自己會和屍體打交道,然而知道跟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或許有些人見到這一樁樁的案件不會覺得什麼,然而可能雲璟的共情能力,又或是別的能力與他人不同,所以總要在這樣的工作中崩潰一次。
雲舒聽了這話,原本的醉意也消散了,久久不能言語。
貪官污吏、不公平,即便是許多底層百姓敢說敢做的現代也不能根除,何況如今這樣的朝代呢?
等到雲舒他們到家,雲璟這才停止了哭泣,默默被下人攙扶著下了車。
秋去冬又來,今年的冬日,雪下得極其猛烈,一出門,就是刺骨的寒風。
雲舒家院子裡的樹葉都被風吹得要沒了,這種天氣,每每到院子裡逛一圈,雲舒就會想到曾經課本上寫的那一篇《最後一片葉子》。
「秋天的寒風把藤上的葉子差不多全都吹掉了,幾乎只有光禿的枝條還纏附在剝落的磚塊上。」
北邊傳來消息,藩鎮內鬥,世子前幾天被他父親的手下斬首。
兩邊派信過來,世子的母親要求朝廷派兵平亂,勝利的手下要求皇帝能夠給予他地區的管理權限。
而對於皇帝來說,這正是收復藩鎮建立權威的好時候,於是中央以平亂的理由,向著東北方那亂掉了的藩鎮出了兵。
冬季黃河結冰,正是跨越的好時候。
第96章
朝內原本就已經做足了準備跟藩鎮干一把, 一個省的兵力,想必是不如他們一個國的,因此朝廷派了能夠馬上調集的兵馬,大概是藩鎮的三倍兵力。
對於拿下東北方向的那一塊地, 顯得十分胸有成竹, 在雲舒看來,也是如此, 大家一致認為, 京都沒有什麼輸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