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立在雲端的驚鴻照影,隨手一掣,竟將只存於傳說中的滄海長鯨從海中輕飄飄釣起,遮天蔽日、覆海翻江。
安得長竿三百丈,為君橫海掣飛鯨!
什麼樣的實力,竟能讓元嬰妖王如尋常游魚般掛在釣鉤上無力掙脫?
申少揚不覺屏住呼吸,動也不敢動,也忘了這具軀體屬於他自己、可以動彈,他心裡閃過很多個名字,都是這些日子來到山海域後聽說的,每一個都曾伴隨著數不清的戰績和傳說,每一個都光鮮亮麗讓人崇敬。
究竟會是誰?
雲端上的驚鴻照影垂首,望著那龐大駭人的長鯨。
「沒人告訴過你山海域不許元嬰妖獸入內麼?」她聲音很清淡縹緲,不帶一點菸塵氣,聽著便似世外神仙,超脫紅塵俗世,「我允許你越過青穹屏障了?」
申少揚忽而福至心靈,那些被他揣摩了數遍的名字全都拋之腦後,只剩下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
「原來是……曲硯濃仙君。」他喃喃,「難怪,也只能是她。」
五域四溟之內最威名顯赫的陸地神仙,山海域的無冕之主,天下無人不識的化神仙君。
也是這世間無可爭議的,天下第一。
似乎聽見這一聲呢喃,雲端上的驚鴻照影忽而偏過頭,朝申少揚不經意地望了一眼。
只這一眼,綿長亘古,湛然如月。
申少揚呆立在那裡,七魂六魄都遊蕩天外,找也找不回來。
就在此時,一聲指點後長久沉寂的玄黑靈識戒中,忽而傳來沉冽之聲,炸響在申少揚的神識中,比從前聽過的任何一句都寒峭凜冽、鋒芒畢露,不帶一點寬和:
「她特意看了你一眼。」
原來字句也能如刀鋒一般沉冷凜冽,砭人肌骨。
申少揚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茫然不解,「……前輩?」
靈識戒里的那個人問:「你剛才做了什麼?」
申少揚一頭霧水:「我什麼也沒做啊?」
靈識戒中沉默了。
短短的一二個呼吸里,這沉默也像是江河濤濤無聲奔涌。
不知怎麼的,申少揚忽然意識到,這是他遇到這位前輩後,第一次聽見前輩主動問起某一個人。
「前輩?」他福至心靈,試探性地問,「你……以前是不是認識曲仙君啊?」
無人應答。
靈識戒又沉寂了下去,再也沒了聲響。
那個靈光一閃的猜測,也像是落進了茫茫的風裡,吹向天涯,無從迴響。
申少揚聳了聳肩,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