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作聲,措辭多久都無從開口,不知怎麼對她說,其實當他回到仙域後,並沒有覺得更好。
同門與他都不相熟,又因為他曾在魔門如魚得水的那些歲月而畏怯他;師長或許曾單純地期待他能平安回來,但當他真的歸來,又有了數不盡的重擔,背負師門的未來。
在魔域是過客,回了仙域也是異鄉。
可他從不擅長訴說。
又一次,他以沉默作漫長的回應,抬起手,他拂過她被吹到他臉頰邊的細軟青絲,輕輕地攏回她的肩頭。
長風蕭蕭,拂過他的徒勞。
乾坤冢晦暗無盡的漫長歲月里,為了掌控這一身磅礴魔元,他一次又一次封存他身上屬於人的部分,丟棄了名姓,封存了愛恨,荒疏了記憶……
然後,永遠地將自己封印在這座無人知曉的荒冢。
從此乾坤冢中只剩下一位不知來歷的無名前輩。
一個畫地為牢的魔。
也許,彼此停留在分別的那一刻,未必就不如久別重逢。
可他什麼都思量了,把自己稱斤論兩地放上天平,一銖一銖地權衡,卻唯獨猜不到,跨越千年悲歡,她只是在不凍海上迢迢地一望,他便如烈火重燃。
已被丟棄的「衛朝榮」,又枯木生花。
當他見到她,當他想起她,「衛朝榮」便又活了過來。
失控的魔元桀驁地暴動著,烈焰灼身的劇痛一刻不停,如同無聲的訓誡和譏諷,嘲弄他的一無所有,和慾壑難填。
他一向平靜接受命運,無論是為了牧山宗的前程潛入魔域,他鄉勝故鄉,還是義無反顧地葬身冥淵,他從不去怨怪人生為何總是頗多坎坷。
可唯獨這一次,他無可遏止地怨入骨髓,這世上任何生靈都能自由行走在天光之下,而他只能永遠地沉在不見天日的逼仄荒冢中,借一點靈識窺探無邊紅塵。
他深深嫉恨這人世間的每一個生靈,嫉妒他們鮮活的身軀、完整的靈魂、和一雙能觸碰她的手。
很多很多年以前,她眼神狡黠,笑靨如花:那你就對我多心動一點,以後做夢都夢到我,一百年、一千年也忘不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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