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問樞總是想看她哭的,他好像永遠在等她情緒崩潰的一天,那天他微笑地看著她,似乎在等她恨之入骨地發瘋,暴跳如雷般發脾氣。
但曲硯濃沒有發脾氣。
她頰邊幾乎沒有一點血色,唇色也發白,因傷重和中毒而愈發清減,立在那裡身形單薄如紙,好似風一吹就能飛遠,但她背脊挺得筆直,神情也沒一點波動,只是緊緊地抿著唇。
「說完了?」她聽完,語氣僵冷地反問,「沒別的事我就走了。」
檀問樞相當驚詫:「走?」
曲硯濃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大步流星,語調硬梆梆,「托您的福,回去養傷。」
檀問樞大約很想攔住她,讓她說個明白,但坐在那裡,到最後也沒叫住她。
歸根結底,他不相信她真如表面那般無動於衷,他一直等著她忍不住來尋他問一個理由——人總是不會甘心的,即使被背叛了也總是執著於問一個「為什麼」,他不相信她能免俗。
但曲硯濃就是沒有問過,往後一天天、一年年,她一句也不問。
「如果我見到她,我會親手殺了她。」她冷冰冰地說起盧師姐,「你滿意了嗎?」
檀問樞一次又一次意外,他不太相信地打量她,「是嗎?」
「我從不以德報怨。」曲硯濃很冷淡地說,「誰要殺我,我就殺誰,這很讓你意外嗎?」
「你儘管挑撥離間好了,能說動誰都是你的本事。」她轉身,「我不在乎她為什麼要殺我,人不負我,我絕不負人,可若是要殺我,哪怕她是去割肉餵鷹、救苦救難,我也要殺了她。」
從那以後,盧師姐這個人似乎被他們一起遺忘了,再也沒人提起過,直到好些年過去,他們才依稀聽說盧師姐半步結丹後去了金鵬殿,行刺一個金鵬殿的金丹魔修,可惜未能成功,被殺了,吊在屍林里風化。
那個金鵬殿的金丹魔修就是盧師姐的仇人,也是殺了盧師姐女兒的人。
彼時曲硯濃已經結丹,聲名大噪,聽說這件事後,她動身前往金鵬殿,當著一眾金鵬殿魔修的面,親手將那個金丹魔修斃殺,揚長而去。
金鵬殿裡魔修那麼多,堪稱是魔域第一勢力,卻沒一個攔得住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硬接了一位元嬰修士的攻擊後全身而退。
「她為了給自己的女兒報仇,就選擇殺你,你竟然還去給她報仇?」檀問樞聽說這事後,迷惑溢於言表,幾乎到了無法掩飾的地步。
「誰說我是給她報仇了?」曲硯濃反問,「我是個魔修,想殺個人,需要理由嗎?」
檀問樞安靜了好久,可能不知說什麼。
「你殺了人就走,卻沒把她的屍體帶回來,這下金鵬殿的人可是要對她的屍體狠狠報復了。」他試圖用另一件事來撬動她的心緒,故意說,「也許拿去餵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