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要走。
「你讓我失望了。」檀問樞還停在原地,聲音幽幽地穿過嘈雜的雨聲,「我只給你留下一條死路,是想讓你自己學會趨利避害、知難而退,可你太讓我失望了。」
那次回到碧峽,他無緣無故地截斷了出路,碧峽就此封山。
他封了山,既不閉關,也沒傷要療,檀問樞那樣的性子,和他待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難捱,曲硯濃等了三年,修煉時他要磋磨、打磨法術時他要作難,她什麼也不干,更要時時面對他。
在一個雨聲嘈雜的寒夜,她撞入了天魔峽。
「轟隆——」
奔雷在長夜炸響,隆隆聲震響千里,也如她腦海里那驚雷般的一念:
她躲不開這道風!
檀問樞就遠遠地站在她背後,像一道陰魂不散的幽影,他什麼也沒做,眼睜睜地看著他唯一滿意、也最不滿意的愛徒被山巒般龐然的風浪擊中,如斷翅飛鳥一般墜入幽深的湖水。
過了很久,他嘆了口氣,攤開手,一片朱紅如血的血霧從他掌心飄落,融入碧峽,很快就被幽邃的湖水淹沒,很快就看不見了。
唯有定睛細看,滾滾浪濤下飛速洇開的血紅,才叫人暗暗心驚。
「怎麼就學不乖?」他說。
閬風苑裡,曲硯濃忽而抬手,以掌覆額。
身側衛芳衡和戚長羽還在波瀾暗涌地聊著碧峽的比試。
「這三個應賽者怎麼都呆在那裡不動?」衛芳衡不解,「這可不是遊戲,也沒人在邊上守護,一不小心是真的會丟了命的。」
就算弱水苦海是碧峽最平緩的一段,那風浪也不是築基修士能硬扛的,就算這裡面底氣最足的祝靈犀,能挨得起幾下狂風?
兩下?最多三下。
「應當是感受到碧峽的兇險,震駭失語了吧。」戚長羽風度翩翩地笑了,「碧峽確實是天下第一的險地,我第一次見到天魔峽,也曾震驚得說不出話。光是遠遠地打量,就能感受到天魔峽中涌動的暗流,飛湍瀑流,浩浩蕩蕩,實在很難想像,究竟需要怎樣超人一等的膽氣和實力,才能在那裡修行。」
衛芳衡默默地撇嘴。
又來了,戚長羽又開始旁敲側擊地恭維仙君了,「擁有超人一等的膽氣和實力」,不就是在說曲硯濃嗎?偏偏還不直說,非要拐彎抹角。
「就是個普通的住處,習慣就好了。」曲硯濃語氣淡漠,「靈氣充裕、地脈匯聚的地方,再危險也總是有人願意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