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次霜凋夏綠,小修士走出茫茫的莽蒼山脈,搭上全部身家換來一張船票,來到一海相隔的山海域,參加了三十年一度的閬風之會,闖過一次又一次的比試,在不凍海上迎來了她茫茫的回身一望。
千年一望,一眼千年。
荒疏記憶、忘卻姓名的魔又生了執迷,已棄置的名姓被找回,神智和清明都敗給愛欲貪妄,他忘了曾發下的誓言,忘了他的身不由己,一門心思只有靠近她。
再靠近她一點,就一點。
妄誕不滅的魔忘卻了祂的誓言,但祂的誓言從未離開過祂,如影隨形,終生不滅。
一道玄金心鎖,牢牢鎖住魔心,畫地為牢。
他無法提及他的姓名,因為他早已拋擲了它,用作籌碼去封印他自己,鎖住他的魔心。
衛朝榮站在乾坤冢的邊緣。
他慢慢地攤開手,鬆開沉冷堅硬的玄金索,掌心魔血滑落,將地面侵蝕了一重重。
難道這一生就這樣渾渾噩噩、身不由己,不明不白地分離陌路,又或者一起在瘋狂中走向毀滅?
一千年前不可以,一千年後也不願意。
就算是死路,他也會走到盡頭。
曲硯濃掌心微癢。
她攤開手掌,看見漆黑戒指中浮現出的纖細觸手。
「我是魔。」漆黑的觸手在她掌心出現,一筆一划地書寫,「或者說,那個註定要毀天滅地的魔主。」
他是魔。
曲硯濃微怔。
她能感受到觸手上的魔氣,也早就猜測戒指里的人是魔修,可從沒想過他會是傳說中的魔主。
他就這麼直白地承認了。
「……衛朝榮?」她猶然不信。
就算衛朝榮沾染上的魔氣,又怎麼會變成魔主呢?
他真的是衛朝榮嗎?
她心亂如麻,思緒亂七八糟,這一刻竟說不清她希望戒指里的這道殘魂是衛朝榮,還是希望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