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硯濃心不在焉地點頭, 也不知究竟把申少揚的話聽進去了幾分。
原來他從來沒有告訴申少揚他的名字。
她還以為他選中了這個小修士作為他的衣缽傳人,對申少揚應當比較看好,不至於連名字都不告訴後者。
衛朝榮不是那樣的人。
他不像她,沒有她的傲慢,就算是假扮魔修的時候, 他也從來沒有恃才傲物、張揚跋扈,曲硯濃懷疑他根本就不覺得自己的天資有多出眾,又或者他一直知道,但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
他所擁有的天賦和實力,足以令世人眼紅得滴血, 讓無數修士夢寐以求,但他並不把自己的天賦當回事, 從來沒有稀世天才的自覺, 牧山宗讓他來偽裝魔修, 他就深入魔域隱姓埋名地生活上幾十年。
曲硯濃沒見過這樣的人。
尋常人總是很清楚自己的優勢並格外珍視自傲,但他不。
也許他來魔域之前就已經想過自己孤苦伶仃死在魔域的可能, 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來了,完全沒想過他留在上清宗會有更好的前程、像他這樣的天才無聲無息地死在魔域有多可惜。
曲硯濃總是想不通他圖什麼。
以衛朝榮的性格,以他的習慣,真的會對一個相識了幾年的小修士隱瞞他的名字嗎?如果是她所熟悉的那個衛朝榮,只要不是當真有必要隱瞞,他應當會選擇坦誠。
他總是沉默寡言,像個複雜又動人的謎題,繁複的謎面下藏著赤忱的謎底。
她半心半意地想著,驀然從神遊中迴轉,望著申少揚,理所當然地質問,「問了?」
申少揚沒問。
明明方才仙君和前輩已經通過靈識戒直接交流了,不需要他代為傳達,仙君剛才說的那幾句話,前輩分明也能聽見,為什麼仙君還要他傳話啊?
靈識戒里也很反常地安靜。
前輩往常明明時刻關注著靈識戒外的動靜,尤其是關注仙君的反應,就連仙君隨意地回頭一瞥,前輩都要酸倒葡萄架,為什麼今天仙君明明白白地和前輩說話,前輩反倒是一點反應也沒有了?
頂著仙君淡漠中隱隱透著不滿意的目光,申少揚只好多此一舉地代為傳話,「前輩,曲仙君讓我轉達,她說讓你出去吧,這個世界毀掉也無所謂。」
申少揚一邊傳達,一邊想不通:聽仙君話里的意思,前輩好像能離開靈識戒?可他剛撿到戒指的時候,前輩分明說過自己已經隕落多年了——這和傳聞中仙君道侶的遭遇正好能對上。隕落千年後,也能從靈識戒里出來,死而復生嗎?
修仙界可從來沒有死而復生、重生轉世的說法,人死如燈滅,再強大的修士也逃不過生死玄關。
可前輩總不至於騙曲仙君吧?
衛朝榮答得很快,幾乎是趕著申少揚的話尾開口,他語調冰冷,「她若是想明白了,我自然求之不得,可她真的想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