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青蔥纖細的手指輕輕按在山河盤的另一頭。
施湛盧順著那隻手往上看,「道友,你這是做什麼?」
曲硯濃神色宛然寒冽。
她也不回答,只是伸手在施湛盧的山河盤裡撥動了兩下。
茶水暈開的細沙散成一片,被她三兩指攤平了,在明亮的日光下泛起細碎的輝光,這時大家才認出施湛盧用來製作山河盤的沙礫竟然是一兩值千金的星河砂,平時凝在一起,無論怎麼挪移都不動,遇水則化。
誰能想到事情竟能有這麼巧,偏偏叫他們趕上了。
「你不要亂動!」施湛盧看她漫不經心的動作,梗得心臟都快從胸口跳出來了,心疼得一抽一抽的,「這可是星河砂,很貴的。而且我這個山河盤並沒有壞,只是上面的地脈被毀了,只要抽乾裡面的水,靜置三年,還是能演化回來的。」
申少揚四人忍不住看看施湛盧——這可是能對曲仙君說出「不要亂動」的人,施湛盧要是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一定會覺得自己這輩子不能更出息了。
曲硯濃沒理他。
她攤平了星河砂,纖長的手指作筆,在沙盤上勾勾畫畫彎彎繞繞,把施湛盧急得扯著山河盤就要往回拽,懵然一用力——
又沒拉動。
施湛盧不信邪,扯了好幾下,眼看著曲硯濃除了一根手指在沙盤上勾勾畫畫之外,半點沒碰那沙盤,他一個金丹修士用盡力氣,沙盤居然紋絲不動。
他才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般,乾乾地說,「原來你是元嬰期的前輩啊?」
茶室里一片死寂。
連趴在角落裡不聲不響的夏長亭都抬頭看這個稀里糊塗的金丹修士:神識稍稍一探就能發覺的事情,他現在才發現啊?
雖說用神識探查別人不禮貌,但觀測修為這種事就像是睜開眼睛看別人一眼一樣簡單,還算不上失禮,對於修為是門面的修士來說,見面先觀察對方的修為反倒更像是一種禮節。
施湛盧到現在才意識到曲硯濃修為遠超他,合著他是一點都沒把神識放出來啊?
申少揚都不忍心看了:施道友好不容易發現面前的人的修為遠遠超過他,終於動了腦子,按照常理推測出對方應該是一位元嬰期的前輩,可他不知道曲仙君實際上是化神修士——這一波三折,白忙!
曲硯濃畫完最後一筆,慢悠悠地抬手。
施湛盧目光落在山河盤上,失了聲。
山河盤上,山河如故。
「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施湛盧不可思議,又忘了眼前人是實力遠遠強過他的前輩,追著曲硯濃問,「普通元嬰修士根本不可能知道五域地脈的走向,更別說三兩筆畫下——你剛才甚至沒用幾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