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讓人聽見惹出事端,吳大嫂俯下身,低聲道:「三曉,你爹娘那邊......情況不容樂觀,之後不若到嫂子家住,我們的性情你也是知道的,絕不會短你吃短你喝,再過些時日仙門招徒,我們也會送你去城裡,你——」
他們家是村里難得中立的一派,吳三曉來了絕對能獲得很好的照料,就算他看到村人就會心生厭煩,但這不很快凌極宗收徒大典就要開始了,他也待不了多久。
吳三曉既能修煉,那麼肯定就有靈根,到時候過去做個仙門弟子,將這些前塵舊事置於腦後,一心求仙問道。
多好。
吳三曉渾然不顧地打斷了她,語氣嫌惡:「我爹娘自始至終就沒有做過任何事情,甚至從前還對大家有過恩惠,村里的路是我爹娘出錢修的,平日大大小小的祭祀活動都是我爹娘出的錢。」
「他們待人也和和氣氣,城裡我們家的鋪子中不少是直接僱傭的村人。只是到了這時候,因為那妖道隨便一句話,甚至都沒有證據,他們就妄下定論,覺得我爹娘罪大惡極,是想害村里人沒命。那天還拿著鋤頭來刨我家房子,我爹娘上去攔了一下,他們沒有停手,反而將鋤頭向我爹娘揮去......」
他說著泣不成聲,抬手擦了擦湧出來的淚,另一隻手將玉玦攥的更緊了些。
從旁看見之時,吳三曉即刻跑去村長家尋求幫助,只是對方閉門謝客,接著連敲數家大門,皆無人回應,最後還是吳大嫂的丈夫隨同他一起前往。
只是為時已晚,兩人已被打成重傷,家中財物也被以補償費用的理由洗劫一空。
現在,他唯一的親人就只剩下姐姐了。
「這還是人嗎?!怎麼不全給染病死了得了,」薛冰吟一聽就來氣,罵道,「我要是這樣干,早就沒有臉面活在世上了!」
作為文科生,傅晚凝也遵循著接受到的教育皺眉不恥,取出符紙打人的手蠢蠢欲動:「背惠怒鄰,棄信忘義,什麼煞筆,一拳打爆!」
宣珮沉默地聽著,最終也只能嘆一聲「善惡數千般,人心難可知」。
揭下偽善的面目,這群村民表現的比玄真子更為醜惡。
只是還沒完,說到此處,吳三曉更氣,眼圈已然腫成了桃核,淚水哽喉,便只能斷斷續續道:「還有素秋姐姐,她是推選出的祠堂神女,日常看守聖器,也為村民祈福,她怎麼會有害人之心,明明她還就是為村民而死——她上山採藥,不巧遇上瓢潑大雨,因為雨勢太大,去營救的幾家被迫返回,幾日後天晴後,再去時便發現山體塌陷,素秋姐姐活活困死在了山中。」
「姐姐死後只能以魂靈形式出現,卻也並不怨恨沒有及時伸手救援的村民,每日都同我一起玩鬧,教我術法,教我寫字......」一抹眼淚,吳三曉固執道,「總之,她絕不會是製造疫病的人。」
輕輕嘆出一口氣,吳大嫂也悵然道:「神女...... 想來的確並非如此之人。」
她曾與吳素秋是村辦私塾的同窗,對方待誰都以一抹溫柔的清淺笑容回應,那段時間他們交情尤深。
因此,站在事外,她看得明白清楚,只是人微言輕終究也無法改變什麼,至多也就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沉默許久,眾人隨即又動作了起來,雖說看不慣村民忘恩負義的舉動,為了脫離這盤因果局也是保自己的命,該有的努力還是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