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宣珮鏗鏘有力地道出兩字:
「男寵。」
謝千硯:「......」
「怎麼了,什麼年代了還興職業歧視那一套?」宣珮詫異地挑了下眉,「我們自食其力,以色侍人,換取庇護。清清白白坦坦蕩蕩的,又有什麼好羞恥的?」
她說著上前一步,沒有什麼特殊的目的,主打的就是一個隨便轉悠,不想踩到了半截掉落的枝幹,伴隨著咔嚓聲響,眼前忽然一黑。
懷抱住迎面栽倒的宣珮,謝千硯看出事態不對,拍了拍她的臉,沒有得到半分回應。
江樂水個子矮,餘光瞥見被草木遮掩的什麼,蹲下身仔細一看,當即喝了聲「退後」,目光一凝:「是問心陣。」
遠處傳來明顯的響動,有十成十的可能是神宮之人通過布陣靈識的牽動察覺了此地情況,正準備過來一觀。
時間緊迫,她迅速給出解決方案:「單靠宣珮一人難以於短時間克服被勾出的心魔,還需你快將靈識放出,延至靈台,同她一起進入心魔幻境。」
沒有問為何選定了自己,謝千硯毫不猶豫地應下。
通向宣珮靈台的路程意外地順暢,要知道這是修士最為私密的地方,一旦靈台坍塌便會神智盡碎,如此想來,心中不由生出些複雜的感覺。
他穿過一寸寸龜裂的大地,趟過一潭潭融化的冰湖,最後在一間周邊盛放著向日葵的小屋中找見了一個只有八九歲大的小女孩。
她一身聞所未聞的奇怪裝束,然而觀其面容,正是宣珮不錯。
「大哥哥,」她甜甜地笑道,「你是來這做什麼的?」
「來帶你走。」
「可我在這裡生活得很開心,為什麼要去外界的世界?而你又是誰?」
謝千硯低下身,垂下眼,溫和地摸了摸她的頭:「我是你的師兄。」
「那又如何?這地方,只有我一人便夠了。」
心魔翻出了更多的回憶,謝千硯雖說失恃失怙,好歹也曾短暫擁有,而在年少時陪伴著宣珮的,是空蕩冷清的大平層、產後抑鬱的母親,還有目光流連在各色情婦身上的父親。
一開始,宣珮渴望得到家人的愛,她看到班上的同學因為優秀就在家長會結束後受到了誇獎,便努力地站上頂端,然而換來的,是他們仍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從未分神看過她哪怕一眼。
後來,她逐漸知道了——不是每個家庭都一樣,也逐漸學會了主動去交新朋友,靠著另一段關係的存續緩解心中的空虛,卻未再奢求更多。
畢竟就是有著血緣關係的父母都不會在乎自己,更逞論旁人。
小女孩笑了笑,屋外的朵朵鮮花瞬間枯萎作殘枝敗葉。
「珮珮,」謝千硯還是頭一回用上這個稱呼,頓了頓緩掉剛開口時的生澀,才道,「我不知道你有著怎樣的過去,也做不到在未知的情形下勸說你釋然。」
「但現如今,你擁有的遠比你想像中的要多,例如一群可以為你乘風破浪,你也甘願解囊相助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