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看他是真的累了,懂事的沒有繼續說,她用帕子輕輕掩住半張臉擦了擦,起身先幫林海整理好了軟枕,見他沉沉閉眼,她又給他蓋上了薄毯。
最後深深的看了父親一眼,咬住唇微微顫抖著轉過身。
林鐸就在咫尺之遙,他伸出手,猶如初見。
黛玉同他攜手而出,林鐸以為出了院子,她就會大哭,可她沒有。
到了垂花門,她還是沒有。
一直到了黛玉院子,林鐸看到她淚痕已干,她忍下了。
許是不放心,林鐸把她送了進去,又讓先給黛玉洗漱更衣,自己在她書房喝茶。
重新更衣洗漱後的黛玉,眼眶微紅,身子搖搖欲墜。
她還在忍著。
她總覺得,自己若哭的聲嘶力竭,父親就會死不瞑目。
林鐸見狀,拉過她的手指,挨個捏了一下,力道不輕不重,但十指連心,黛玉本能的蹙眉躲閃,眼淚也跟著猝不及防的流了出來。
「疼麼?」
「疼就哭罷。」
黛玉沒有抽回手,看著他,終是沒忍住,哭出了聲音。
大家閨秀,知書達理,她哭也不可能像個崩潰的潑婦,但到底哭出來了。
等她哭的聲音小了許多,林鐸推了一杯茶給她,溫聲道:「有個秘密,你聽不聽?」
這是要哄她。
黛玉心中暖意升騰,沒有回話,但抽泣著,擦了擦眼淚。
林鐸便道:「當年從漠北回來後,我便自覺長大了,頗有些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勢了。」
「可我夫子,在我面前變涼的那一刻,我還是惶恐的像個孩子。」
「我嘲笑令七如今草木皆兵,怕的要死。其實,我也怕過。」
「我從小啊,就不太討人喜歡,總有人想讓我徹底消失,我想著,既然長得已經不能改變了,那就學著自保,學著殺人。」
「想法很好,但現實不太好,我根骨一般,縱然有我表哥那樣的天縱奇才教我,我也只能算武功平平,令字輩,我一個都打不過。」
「你還小,這如何能比。」黛玉忍不住道。
「不,阿姊,殺手的劍不會因為我小,而等著我。我從來不會埋怨自己太小,或者是心安理得的等著自己長大。」
「我想活著,就不要去考慮什麼公不公平,我只需要考慮,怎麼活下去。」
黛玉握住他的衣袖,滿目心疼。
「我最後只苦練輕功,關鍵時刻,打不過,跑得過也行,留得青山在,報仇就不晚。」
「但我也明白了一件事,我能活著,更多的是因為夫子,他一個不會武功的書生,算無遺策,才護我這麼多年。」
所以夫子沒了,他才會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