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好。」黛玉又挑了一塊。
「敷衍。」林鐸搖頭。
「阿姊滿腹經綸,竟然只這兩個字。可見十分的敷衍。」
「我若說好的不得了,天上地下,再沒有這樣的美味!再給你做一個誇讚的文章來,那你豈不是志得意滿?再無上進的餘地?」
林鐸啞言失笑:「你竟是一片苦心的。」
「自然。本來意會就是,你偏偏要追根問底。」
「是我錯了。」
「自家人,也沒有什麼錯不錯的。」
「改日再做了,我與你品嘗,也就是了。」黛玉一副長姐風範。
林鐸看著她,又氣又笑的,半響都沒有話了。
兩人雖不說話,各自吃著烤魚,可每每對視,都忍不住一笑。
末了,倆人竟就這麼吃完了一條,另一條送去了正院,還有一條最大的給了暮鼓晨鐘,雪雁也分到了一小碗,吃的是心滿意足。
「世間之大,虛榮繁華,我卻只需茅屋一間,杏酒二兩,再加這烤魚三斤,足矣。」林鐸一時興起,一段話說的是老氣橫秋。
黛玉漱了口洗了手,剛剛端起茶杯飲茶。
聞言抬眼看他:「那我再送你菊花四盆。」
「多謝阿姊。」林鐸笑出了聲。
黛玉放下杯子,垂眸之間,又是百般思量。
林鐸絕不是興起,這樣的想法也不知在他心中有多久了。
且他說這話時,旁邊後方的令七明顯表情一變。
她手心的帕子緊了緊,聲音輕輕的:「就沒有旁的路可走麼?烤魚吃多了,也是會膩的。」
哪有人天生喜歡隱逸,不過是看透了世間的無奈,可林鐸才九歲。
就算是他走南闖北,見過了人間疾苦,那也不至於就生了這樣的想法。
無非是迫不得已。
黛玉心中一疼,只覺得眼淚就要下來了。
她拼命忍住。
林鐸端著茶杯的手也頓了頓,他沒有說話,慢慢喝了茶,放下了杯子。
才道:「路,總能走出來的。」
「可太難了。」
那需要無數人的命去為他鋪路。
犧牲他一個,還是犧牲千萬人。
「我喜歡折騰人,也殺過人。可阿姊,那都是別人犯我在先,你欺負我,我要你的命。簡簡單單,乾乾淨淨。」林鐸神情,第一次落寞又無助。
「可如果我要走出另一條路,就會有無數人擋在我的前面——他們什麼都不必做,就只是擋住了我的路——」
我殺不殺?
林鐸望向這個不大的湖,很快掩住了眼睛裡的掙扎與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