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鐸整個人蕭索起來,但他身姿挺直。
「一個有病的人,怎麼撐的起旁人的希望。」
黛玉垂眼:「阿鐸,你為什麼偏偏來林家?」
「為什麼對我一見如故,這不符合常理。我能看出你最初幾日學著待我好,但那時,並不是什麼情誼。」
這話,在黛玉心裡許久了。
只是兩個人心照不宣,都沒有去挑開。
黛玉初時是心裡下意識覺得,若挑破了,兩人這樣和和氣氣親親近近的場景就會破滅。
後來,就是覺得,他渾身都是秘密跟無奈,問不問,也沒那麼重要了,只要他真心相待。
林鐸起初是不知道怎麼說,因為其中牽扯太多,說一樣,就得牽出所有去解釋。
後來是覺得,總要挑個日子,從頭說起。
現在,黛玉挑開了,林鐸避無可避。
「今兒,實在不是個從頭說起的好日子。我撿著些先同你說。」
「我來林家,是奉我夫子之命,這你是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是,他算了一卦,你能補我魂魄,讓我來尋你。」
「什麼為著繼承林家的爵位,這些都是掩人耳目的東西。」林鐸坦誠道。
黛玉聽了微驚,但也沒有很驚訝。
林鐸笑了:「阿姊,不覺得我在誆你?夫子枉讀聖賢書,卻總有些神神叨叨。」
黛玉搖頭:「我幼時,有一回差點救不過來,眼看著就要不成了,林府來了一僧一道,要化我出家,我父母哪裡肯?那一僧一道,便說我此生不得聽見哭聲,除父母親人外,外姓親人一概不能見外,不然是好不了的。」
「我住榮國公府,時常落淚,身子每日俱下,曾有一次夜裡便夢見那癩頭和尚,說治不了病,便治不了命。」
「我那時覺得,我離不得榮國公府,怕是一輩子也好不了了。」
「再有一個,寶玉的通靈寶玉,本身就不同尋常,可見這世間,有許多事,是我們所不能盡知的。」
「所以,你說了,我信,也不十分驚訝。」
黛玉停了停,林鐸拍掌,令七在窗口詢問:「公子?」
「倒水。」
「是。」
晨鐘送了熱水進來。林鐸道:「莫飲茶了。阿姊將就著吧。」
黛玉喝了水,方繼續道:「你來了,治我的病,我覺得心胸開闊,命許是要改了的。」
「那麼,你呢?我可補了你的魂?」
林鐸捧著茶杯道:「我吃藥的日子少了很多。」
「那便好。」黛玉真心歡喜。
林鐸有些對不住她:「我不及你,我原來是不信的,不過是為遵夫子遺命,我忤逆他那麼多年,良心難安。再加上無二——我同你說過的一個瞎子,他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待你好些。我因此同他換了他的聞聲辨位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