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令頤慢吞吞地吃掉了手中撕下來的一小部分饅頭,與老闆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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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之前賜給妾身的地有一部分米粟已經可以用於種植了。」嵇令頤展開油紙,將那一小撮稻米展示在高馳面前。
顆顆飽滿,質地堅實。
高馳有些驚喜:「你那地上種出來的都是這樣好的品質?」
嵇令頤實話道:「每一株都費盡了心思,才有了這一點,妾身又叫人進行了挑選,這才能粒粒優選。」
「這樣優質的種子,要是種下去,結出來的產量應該也不會低……你說要把這些給趙國?」高馳用手指來回撥弄著,面上露出惋惜的表情。
「是,將軍不必心疼,這些品相好的米粟給趙王之前,還需要再加工一番。」
嵇令頤捏起幾粒,輕輕一彈便投進了滾燙的杯中。
高馳不明所以。
嵇令頤稍等了一會,又取了勺子在杯中攪動,將那兩粒米粟重新撈上來,再用紙一點點吸乾水分。
「將這兩粒米暴曬後便看不出與之前有什麼區別。」她擦了擦手說道,「只不過種到莊稼地里,再勤施肥、勤澆水,也是不可能發芽的。」
高馳神情一滯,終於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了。
「好。」他將那兩粒泡過滾水的種子捏在指尖,稍一用力便摩擦出粉末來,「你將這批糧食都處理好,我會交給趙忱臨。」
嵇令頤應下了。
三日後,經過高溫蒸熟又風乾的米粟平鋪在地里暴曬,高馳請趙忱臨前往田間散心,順道將這批糧食供奉上去。
「如此好的品質,將軍還說蜀地種不出好米?」趙忱臨隨手抓了一把,在掌心挑挑揀揀。
「蜀地人口比趙國少,地勢如此,種莊稼也難。」高馳嘴巴一開一閉就是生意,「聽說最近糧價飛漲,很快就影響到趙、蜀了,這不是……有備無患嗎。」
趙忱臨沒搭腔,他長指如玉,眼神還落在手心那簇米粟,微微張開指縫,讓其如流沙般紛紛落下。
「聽說將軍已經停止向魏國進口白苑芋了?」他語氣溫和道,「正巧,趙國確實也沒那麼多糧食了,自顧不暇,一周前已經停了出口。」
「難怪饒遵、方承運和易高卓接連送信,求天子撥糧。」高馳恍然大悟,「這平日裡天子有個什麼安排沒見他們上心,吃點苦立刻就哭著找王都要錢要糧了。」
趙忱臨順著他的話微微一笑。
這些都是場面話,要說狼子野心、陽奉陰違,他們倆也跑不掉。
「如果易高卓有所作為,倒也不一定會淪落到饑荒的程度。」趙忱臨抬起頭,眯著眼望著萬尺高空。
日頭正烈,連一朵雲都找不到,直辣辣地往下曬。
地里騰騰地冒著些灰白的蒸汽,無風靜止,憋悶地攏在一起,讓人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