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他在花樹下遇到了她。
不是暴戾的百戰將軍,不是狡黠的殺手首領,她只是一個穿著緋紅宮裝,樹下折枝的女子,卻在一個回眸間,就讓他心旌搖曳。
「你是……太子殿下。」她問。
花下,她的眉如遠山迤邐,目如秋水含波,發如堆雲砌墨,緋紅精細的衣裙穿在她身上,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熾烈危險,卻讓他想要不顧一切投身其間。
「這一世,我找了你很久很久。」他靜靜的看她。
日光之下,他的眼睛裡滿滿都是眼前人的倒影,有藏不住的愛意在琥珀色的眼底慢慢泛起波瀾。
他想接住她,想靠近她;想她像上一世一樣,誇他一句「假和尚,真聰明」,調侃一句「這是賞你的,該你回禮」;想見她這一面,以後也日日相見。
可面前的女子臉上帶笑,腳下卻小心倒退一步,「殿下貴人多忘事,本宮封號為玉,還曾參加過殿下的立儲大典。」
她是妃子?
她竟然成了他父親的妾室?
應雲渡的笑意凝在了臉上,隨即恍然想到,是啊,這裡是御花園……
可是這麼驕傲的人,受困於這宮牆之內,她難道真的心甘情願?
不做大將軍,不做殺手首領,做了後宮妃嬪,可算不生魔障,結了善果?
鋪天蓋地的苦澀壓過了一切,想靠近的那一步再也邁不出去,他雙手合十,可怎麼也念不出那一句「阿彌陀佛」。
花下玉妃衣袂翩躚,她斂袖行禮,似是想道別,但話到嘴邊,話鋒一轉,又問起了他有無婚配。
應雲渡只能苦笑,他知道,她又想要撮合他和她那位侄女。
「雲渡自小在瑤光山長大,從未有過意中人,也從未婚配。」
喬知予聞言,似乎有些好奇,「瑤光山在何處。」
「西去千里。」
「真遠。」她點點頭,不知在想什麼,眼中流露出一絲希冀,像是期待自己也能去看看。
「其實不遠,從盛京到瑤光山,往返僅需二十日。有一天,你會騎著高頭大馬,帶著你的一眾屬下,在蕭蕭寒風中打馬穿過琥珀川,順著流螢河,一路往西,你會走得很快,直到抵達彌望原……」應雲渡說的很認真。
喬知予聽得一頭霧水,追問道:「然後呢?」
「你會遇上我,你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我,你說你來接我,接我到紅塵的最深處。」
「本宮成功了嗎?」
應雲渡緩緩點頭,凝視著她,溫柔苦澀的說道:「成功了。」
喬知予沉吟片刻,斂袖福身道:「本宮有事,先行告辭。」
「喬知予。」應雲渡最後喊住她。
在花瓣紛飛的海棠樹下,他的神情似笑還哭,「你說的沒錯,我六根不淨,七情不舍,其實是個假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