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喬遲鼻翼微動,目光一凜,看向她手中酒盞,冷聲道:「這酒哪兒來的?」
他這麼嚴肅的神情真是少見,應念安被嚇了一跳,「我端過來的。」
喬遲凝視著她的雙眸,良久,長嘆了口氣,無力道:「念安……」
眼神之沉重,似有千言萬語,都凝結在了這短短兩個字中。
接下來一團烈焰在腹中炸開,記憶變得混沌,一切都變得光怪陸離,讓人難以理解,難以捉摸……
手是燙的,臉是燙的,連呼吸都是燙的,她置身於一場勢可燎原的滔天大火中。
她明白大事不妙,跌跌撞撞的離開宴席。喬遲迅速跟上來,扶上她的手,兩人在晦暗光影之中迅速穿行。
應府中有蓮池,池水從護城河中引入,冰涼徹骨。蓮池之上有座石拱橋,有數人從橋上紛亂而過。
「你們去這邊,你們去那邊。找!掘地三尺都要把人給我找到!」
「喬遲,喬遲……你躲到哪兒了?快出來啊!」
隨著時間流逝,橋上焦急的女聲與紛亂的腳步聲都逐漸遠去,將後花園還給月夜的靜謐。
拱橋之下,冰冷的池水間,月色照不到的暗處,喬遲橫抱著應念安,將她緩緩浸入寒意侵肌的池水。
月光映在水面上,燈火映在水面上,流螢紛飛四散,輕紗在水中漾開。
冰涼的水浸到了她的脖頸,她抓住身前人衣襟的那隻手用力到骨節泛白,眼神里滿是慌亂和恐懼,即使如此,也不敢閉上眼睛。
「別怕,有我托著你。」
在昏沉夜色中,喬遲的雙眸如星辰般熠熠,是這初夏除卻月光、燈火以外第三種光亮。
沒有調笑,沒有玩世不恭,他俯視著她,神情是如此穩重。那隻托著她肩背的手穩而有力,堪堪只讓池水浸到她的咽下三寸,讓緩慢流動的池水帶走燎原的焰火。
暗昧不清的水下,桃色輕紗與玄色錦袍浮動交纏。
那時,她仰頭看著喬遲,看著那張令人心安的臉,只覺一陣清風掠過重山而來,吹散燥熱不安。
耳畔似乎響起風聲,響起幡聲,響起什麼清凌凌作響的聲音。
風月纏擾讀書舍,相思樹上合歡枝……
滿身的熱意輕易的褪了下去,但卻在心裡留下了怎麼也消不去的痕跡。
夜深人靜,蓮池岸邊,隱蔽之處,喬遲將她帶上岸。
「回到你的房間,將濕衣服換下,多喝點涼水,把今晚熬過去。」
他一板一眼的囑咐著,安慰著:「這件事是個意外,別擔心,誰也不會知道。」
「誰也不會知道,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應念安看著眼前人,怔怔道:「你該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