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的任炎,全程面无表情地看着听着,甚至有点漫不经心似的。谁也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但他放在桌下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晚餐结束,楚千淼给任炎打电话,没通。
等她洗漱完毕准备睡觉时,接到了任炎的回电。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哑,是被酒精泡过的那种哑。
他用他哑哑的声音,突然问她:“千淼,如果我说,让你和我结婚,你愿意吗?”
楚千淼愣在那。
半晌她问任炎:“学长你是不是喝酒了?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这都不像你了。”
任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还是声音低哑地发问:“你那么独立,是因为不能完全地信任我吗?”
楚千淼默了下。她不想敷衍任炎,她决定诚实作答。
“学长,你还记得吗,你之前拒绝我时,跟我说过一段话,我其实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你说,我半夜挣扎在想吃一块蛋糕和不吃之间时,最后是不是选择了吃?我早上起床时,闹铃响了,有没有自己骗自己再过五分钟就起,可最后起床时,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
“你说我们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找借口,刨除掉借口我们都是对自己负责的人,但刨除掉借口的我们也是在自欺欺人。”
“学长,”楚千淼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的声音也哑了起来,“我现在还是对抗不了半夜想吃蛋糕的念头,还是会按掉闹钟告诉自己再躺五分钟就起床,但真的起来时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
“我想我还是个会自欺欺人的人。我偶尔连自己都欺骗,我连自己都不是全然的信任,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全然地信任你,你愿意相信吗?”
她仰头看着窗外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像人的眼睛。
“学长,我们像现在这样,保持彼此的独立性谈恋爱,不是很好吗?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
电话那边,任炎默了半晌。再开口时他说:“嗯,没事了。千淼,早点睡,晚安。”
挂断电话后,任炎把手机甩到床上。他坐在床边,弯下腰,两手捂住了脸。
这一刻他心如刀割。他从来也没有这么难受过。
原来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全被她刻进了骨子里。原来他曾经以那些话做理由对她的拒绝,给她带去的伤害那么大。那伤害看不见伤口,甚至可能连她自己都不自知。可那伤口留在了她精神深处,让她绝不再轻易信任什么,交付什么。
是他的错,是他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任炎:你们一直嚷嚷要虐我,现在虐到了【qaq
第112章 对她更加好
任炎那晚想了很久的心事。他出差所在的城市夜晚很安静, 房间里更安静。安静到他几乎听见自己的心跳。连沮丧的情绪都像有了声音,一直响在他耳边。
他晚上喝酒本希望是麻痹自己。酒精却偏偏在被需要的时候失了效。他想让自己糊涂一点的,糊涂的人总是好过些。但脑子却偏偏清醒得能让他感受到任何一丝细微的颓丧。
他本来计划在他和他的小姑娘变成最亲密的人之后, 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一些事告诉她。他只能在他们的关系亲密得足够牢固的时候把这些事说给她听。
自从那晚他们在公寓里度过, 他们在那张黑床单上把最生动的自己毫不遮掩地交付给对方, 他以为他们已经变成了最亲密的关系。可直到现在, 他才发现,他们变得亲密的,只是身体。她的心那么的独立,她不肯依赖任何一个人, 也不肯全然地信任任何一个人。
是他把她变成这样的。他在黑暗的房间里苦笑一下, 苦笑给自己听。
或许这就叫自作自受吧。他苦笑地想。
现在他已经没有信心把那些事讲给她听了。在她把信任全部交托给他之前, 在她和他变得不只是身体亲密,连精神也不再有所保留时, 他才有信心对她说那些事情。
他怕留不住她。
那晚后来雷振梓跟他聊天。他们没视频,雷振梓不惜破费给他打了个越洋电话。雷振梓说不想把自己一张为情所困的丧脸展现出来丢人现眼。
他想真是巧了,他今晚也不想。
雷振梓在电话里喃喃说他想笙姐了。他说他再也不想交那么多女朋友了。交来交去以为能淡忘的人反而越来越深刻,心里也越来越空虚。他说完自己的惨状不许别人同情, 直接生硬跳转话题。
雷振梓跳转话题问任炎:“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千淼说那些事?”
任炎默了好一会后, 说再等等。又默了一会,他把他和楚千淼目前的状态讲给雷振梓听。
雷振梓也默了好一会,才劝他:“这种情况,你不能急, 你要慢慢感化她,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你把她潜移默化变成这样的,那你以后使劲儿对她好、使劲儿对她拼命好,肯定还能把她给掰回来。”
任炎握着手机,几不可闻的应了声嗯
雷振梓说着说着又来了个小转折:“但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想让她重新变成以前不懂事小姑娘,傻乎乎全心全意地对你,这似乎也不太可能,毕竟大家现在都是社会人了嘛,难免都会权衡利弊,在心里深处给自己留个保护港不对你开放……”
任炎打断他:“别说了。”
雷振梓断了一瞬继续说:“但你可以这样,先努力让她百分之五十地信任你依赖你……”
任炎冷声:“别说了。”
雷振梓依然讲下去:“我知道你不爱听,不爱听也得听!信任缺失这事急不来,就得一步一步徐徐图之!你等她百分之五十信任你依赖你了,你再努力进阶到百分之八十,最后进到百分之九十九就大功告成,剩下那百分之一就算了,别强求……”
“雷振梓你别说了,算我求你。”任炎用酒精渗哑了的嗓子,中断雷振梓的絮叨。
“我只要她的百分之百。”任炎说。
楚千淼和任炎通完电话后,不由有点纳闷。她居然从任炎嘴里听到了“结婚”两个字,她觉得这很不任炎。
她自认她现在的心态和想法,完全匹配他的恋爱观,如果这样他还不满意,那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不懂他到底在闹什么鬼别扭。
第二天上班,到了尽调办公室,楚千淼听卢仲尔和王思安闲聊:“昨晚老秦他们那组人又和领导吃火锅了,这回茅台创了新高,干掉了八瓶!”
王思安感叹:“我去!”然后问,“都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