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下來。」
婁牧之身子微抽搐,他咳嗽著,居然還有力氣推他。
「求求你別亂動了。」
易知秋壓低嗓音,但仍聽得出裡面的心疼和焦急,顫音才揉進婁牧之耳廓,他立刻就乖了。
易知秋把人扣在背上,恨不得撒開腿飛奔,又怕顛到婁牧之,只好儘量控制腳步,手臂穩當地托住他,兩股力量互相拉扯,不一會兒,渾身的肌肉都開始發酸。
婁牧之青澀的下巴擱在他肩窩,費力地壓住胃裡的那股噁心,他見易知秋上衣領口滿是污穢,他有氣無力的用手給他撣了撣,心裡不由得犯愁:「這下不僅褲子,連衣服也給他弄髒了。」
「小木頭,你再堅持會兒,馬上就到了。」易知秋鬢角留下冷汗,流進他眼睛裡,他用力一眨,顧不得那火辣辣的刺痛感。
婁牧之已經吐不出什麼東西了,只是乾嘔,胃裡一陣陣抽著疼,他趴在他寬闊的背上,意識逐漸模糊,摟住易知秋脖子的雙手慢慢脫力,在他昏過去的前一秒,他似乎還聽到了易知秋輕聲說話。
「沒事的,有我在。」
虛無縹緲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卻鏗鏘有力,恍惚間,婁牧之覺得身子飄到了天上,他覺得自己在做夢,腳掌踩住棉花糖般的白雲,乘著北方的風,他掉入一片綿軟里,睡了一場很長很長的覺。
校醫室只有一個中年男人,稀薄的烏髮里夾雜著絲縷銀色,他穿著白大褂,靠著椅背聽收音機。
易知秋衝進去,像一陣疾風,他喘著粗氣:「醫生,我朋友不舒服,一直吐。」
老醫生緩緩抬頭,再緩緩關掉收音機,不慌不忙從桌子邊走出來,他說話聲也很慢。
「什麼病啊?」
易知秋焦得心急火燎,恨不得給他摁加速鍵,他語速不自覺變快:「我們從市中心過來,來那會他還好好的,車開了半個小時,他暈車了,之後睡了一覺,醒來就一直吐,沒停過。」
老醫生眉頭緊皺,眉心積了三道深深的溝壑,他沒聽清,偏頭說:「什麼?」
靠,易知秋想打人。
他齜了下牙,按捺著性子:「胃不舒服,吐了六七次了,您快給看看。」
老醫生這才聽清,慢悠悠地說:「哦,胃不好啊。」
「對對對!」易知秋四處張望:「您這有病床嗎?」
老醫生抬手一指,左邊角落擺著一張簡易床,易知秋背著人朝那頭去,走進一看,床單有點發黃,邊緣破舊,還染了一些來路不明的褐紅物質。
易知秋沒捨得直接放下人,而是先把婁牧之放去一旁的座椅上,他攬住他的背,動作很輕很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