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呢,三推六問,才開展了兩推,啥也還沒問。尉景就拒絕了配合,然後直接開始撒潑。
語阿惠兒!富貴,欲殺我耶?
崔暹!你給個帶話給阿惠,如今你們一家富貴,就想把我這恩人碾碎?阿惠,是高澄的小名,一般只有你和妻子,才會這麼叫他。
當然,還有他。
這話,傳到你的耳朵里,你那顆柔軟的心啊,一下子,全酸了,你努力擤了好幾下鼻子,也沒能止住決堤的淚池。
你不是那種人,你尤其害怕,別人以為,你是那種人。
若真要公平論罪,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的姐夫,必然是死罪。
又是死。
因為你想起了,早已冤死的弟弟高琛。
所以你忘記了,同樣冤死的冀州工人。
無情的高澄,已經按照你和他約定的程序,把死刑的審判意見,上傳給了當今天子,只需天子一句欽此,你姐夫,甚至他那一家子人,就都得死。
你趕緊動身,前往鄴城,趕在旨意下達之前,親自謁見天子,恭謹地向他求情說:臣非尉景,無以至今日……
天子能說什麼呢?還不是只有同意你的處置?
這看著,像是國事,其實不過,只是你的家事。
最後,姐夫的死罪免了,你用明升暗降的手段,安排他去做了個閒職。
你從宮裡出來,想來想去,決定帶著妻兒,一起去姐夫家,試試一家人,不要相互責怪,能不能,把話說開。
從你上洛以來,所有人,看見你來,都要賣乖。
你的姐夫,本來也是如此。
今天,他卻故意擺出架子,對你頤指氣使。
你一進門,就聽見他在廳堂里喊:賀六渾,來殺我了嗎?
賀六渾,好久沒人,這麼叫你了。
他沒有出來迎你,接你的是你姐,與你而言,無異於生身母親的大姐。
你看你的大姐,一身華麗衣服,並不合身地籠罩著,她那年輕時就早已乾枯,此後便無可挽回的暗褐色皮膚。
你知道她臉上,每一處皺紋的來歷。
眉頭的,是你們父母去世時,留下的。
眼角的,是她出嫁那天晚上,擔心你餓死,哭出來的。
臉頰的,是看見你結婚的那天晚上,笑出來的。
大姐過來,怨你說,他們夫妻老了,你不殺,要不了多久,也會死,你苦苦相逼,又是何必。
我相逼?我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