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末尾,玉琉明明說了不祝沈元白,可臨到頭又補了一句:
「吾兒終得解脫,從此長歌有和,獨行有燈,縱馬踏花向自由——」
或許,這是玉琉發自內心的祝福,亦是她此生所求而不可得的奢望。
只是,她那般聰慧至極的人,難道會不明白,若照著她的安排走下去,自由於她兒子同樣也會成為奢望嗎?
玉琉是懂的。
但她還是那般做了。
祝福是真,利用也是真,人心的複雜、糾結與割裂遠超想像,旁人只怕難窺其中之萬一。
嬌嬌不願再深想了,她幾不可查地嘆了口氣,重新將信疊好,塞回信封里,又遞還給了沈元白。
「還給你。」
沈元白抬手接過信,收回懷中。
嬌嬌想了想,直白地問道:「你接下來是何打算?莫永林被擒,你若回交城,莫千岱必定遷怒於你,以他在交城的勢力,怕是要撕了你。」
沈元白搖了搖頭,「我直接回王都,莫千岱奈何不了我,而且金裕王有子的風波也醞釀得差不多了,該是時候再推一把了。」
嬌嬌聞言點了點頭,見沈元白胸有成竹的模樣,她也識趣地沒有多問。
「我爹爹也會拖住莫千岱的,很快他就要焦頭爛額了,想來一時半會也騰不出手對付你。」
沈元白聞言,想到今日來接應的是蕭千月而不是喬地義,便知喬地義應是另有要務在身,想必是去對付和他們一同出發的探城隊伍了。
嬌嬌和沈元白對彼此的計劃皆心照不宣,從前是敵人的時候便斗得你來我往,如今在覆滅北國一事上統一了戰線,強強聯合,自然無往不利。
二人一時無話。
一旁的火堆燒得噼啪作響,將嬌嬌激得抖了一下。
沈元白理了理袖子,忽然開口:「我該走了。」
嬌嬌點了點頭,正欲起身,突然想到了什麼,當即說道:
「待我去了武定後,便會將真相告訴我爹爹,彼時莫千岱受挫,軍心動搖,正是公布真相的好時機。」
「此事定會在北國掀起軒然大波,你身為玉琉之子,註定在風暴的最中心。」
沈元白聽到這裡,眉頭微動,垂眸看向嬌嬌。
到時真相一旦公開,正如喬嬌嬌所言,他定受萬眾矚目,為了穩定民心,金裕王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將他挖出來,逼他到百姓面前「澄清」一切。
可他怎會任憑擺布呢?
他離替母妃完成遺願只有一步之遙了,他會站出來,成為捅那畜牲最後一刀的人!
至於他的「命」,最後自見分曉!
「喬嬌嬌,希望到時候,你能來親見我的結局。」
嬌嬌抬頭對上沈元白的視線,瞧見了他眼底的決心,她沉默半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