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曉雯迅速反應過來,接過房卡只讓佟霖放心, 順帶替她驅走周圍的探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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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人民醫院,一個讓佟霖在一瞬間迅速長大的地方,一個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佟霖在這裡度過了整個研究生三年級,九樓的住院區和三樓的透析區是她的兩點一線。
在大腦極度緊繃的狀態里,佟霖迅速從虛無的夢境抽離,保持著高度的冷靜。
她對四年前的路線依舊輕車熟路,在一樓大廳掛號、排隊、繳費,垂著腦袋站在急診室門口等待林景舟縫合傷口。
林景舟入水瞬間身體不慎被水庫沉石劃傷,額頭兩針、傷口較大的左手則需要局部麻醉縫合四針。
佟霖在一旁耐心回應著林老爺子的電話,應付同事們爆炸式的關心,安慰強撐著不讓眼淚落下的祁霽師姐,替林景舟去看望從手術室出來的Grace。
冷靜到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提線木偶。
兩個人默不作聲地在醫院急診大廳坐了會,急診大廳人來人往,人聲鼎沸,他們像是一場沉浸式話劇的局外人,又被迫沉浸其中。
二十三歲的佟霖也曾如此,站在醫院繳費大廳,人來來往往,嘈雜聲音似划過耳邊的防空警報,她的眼神警覺,佇立起刺蝟般的鎧甲。
每一張病床被推出病房時,她都能在刺耳防空警報下窺聽到病友的唏噓和感嘆。
直到雪白床單蓋上佟父毫無血色的臉頰,她成為了唏噓的當事人。
她期盼有個地方可以逃走,躲過那些人的探尋視線,可偏偏無處可逃。
於是被迫極速成長,直面生離死別。
林景舟伸手握緊佟霖的手指,冰冷得像是個塊零度的冰塊。
他的聲音低啞,「我們回家吧。」
再次墮入深淵夢境的佟霖眼神渙散,她想到佟母的最後一次透析,她向上司請了事假,想幼稚地和這兩年來的醫院生活做個告別。
佟母依舊咄咄逼人:「你幹嘛來,這種事要什麼兩個人。」
「請假是不是要扣工資?」
「又是醫藥費又是扣掉的工資,你會不會算這筆帳。」
最後,她們不歡而散,在醫院門口分道揚鑣,一個朝家走去,一個朝公司走去。
林景舟說出她無比渴望從佟母嘴裡聽到的那句「我們回家吧」,手裡的炙熱在逐漸融化冰塊,化為水滴,成為涓涓細流。
佟霖安靜地注視了林景舟幾秒,應道:「好。」
她又說:「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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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南湖灣後也沒閒著,宋寧師兄把林景舟的所有行李搬去了主臥,林老爺子放心不下派了阿姨替他們做飯,佟母聽聞此事就要動身從鄉下趕回來……
「師妹,昨晚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我也不知道你倆的關係,」宋寧做足道歉的心理準備,最後長嘆一聲,「哎,你說這事鬧的,這有什麼瞞著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