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沈既白的眉眼緩緩舒展開,眉宇間一片溫和,連聲音也柔了幾分。
他又重複了一遍:「只對你如此。」
言畢,又加了一句,「沈某隻對周娘子如此。」
是周娘子,不是凌雲君。
直至這一刻,周歆才明白過來,他當初執意要問名諱的真正含義。
不僅是用來區別她與朝南衣,更是為了體現出她的獨特,彰顯出她的唯一。
畢竟凌雲君是個尊銜,能者居之,代表不了誰。
但周不正,阿周,周娘子,指的都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周歆。
仿佛千萬隻蜜蜂在耳邊炸響,嗡嗡聲持續了許久,吵得她心緒難寧,不由得就想起了那一抹刺目的紅。
她登時便冷靜了下來,起身走過去,停在他面前。
「真的嗎?」
她邊說邊抬起手,指尖自他的喉結輕劃而過,順著皙白的脖頸,緩緩下落到前胸,最後停在心口,輕輕地點了點。
同時踮腳湊近他的臉,聲音低軟,呵氣如蘭。
「撒謊的人會被萬箭穿心,你敢發誓嗎?」
垂眼看著近在咫尺的芙蓉玉面,他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圈,才低聲回應:「有何不敢?」
周歆揚眉,不大相信地「噢?」了一聲。
點在心口的那隻手緩緩左移,順著領口的縫隙滑了進去,在懷囊里掏出一方棉帕。
她舉著它,一字一句問:「那這算什麼!」
沈既白微微睜大了雙眼,連瞳孔都放大了幾分,翩然俊雅的面容上緩緩浮現出一抹難以言喻的歡喜。
墨瞳里漾出幾許笑意,慢慢攀至眼角眉梢,最後綻放在唇邊。
他的聲音竟然顫了起來,「……阿周,你再仔細看看。」
聞言,周歆秀眉微凝,雙手抓著棉帕的兩角,將其徹底打開。
「它本為純白,染上血,才洗成這個顏色。」
經他提醒,周歆才想起來,這方帕子,是她穿過來時最常穿的那件道袍里的。
應當是朝南衣的東西。
她從未用過,那日給沈既白清理傷口是第一次用,車廂內昏暗,別說棉帕上的繡紋,她連這帕子原本是什麼顏色都沒注意。
怪不得那日在月光下細細打量時,她總覺得這抹紅有些奇怪。
棉帕沾染上血,再被反覆淘洗,沉澱在棉帛中的血跡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氧化,變得渾濁。
但沈既白並不是人,血肉異於常人,才會染出這抹怪異的海棠紅。
搞了半天,沈既白以為這塊海棠紅手帕是她的。
她呆愣愣地舉著棉帕,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若一切真是如此,沈既白究竟是用什麼心情在院中枯等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