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葵張嘴就咬他手上的肉,許小草氣得半死。
他不是不知道白龍葵的秘密,可這傢伙是個記吃不記打,油鹽不進的混帳王八羔子,他許小草可跟他不一樣,他有大志向,從成親開始就存著私房錢,想贖個淸倌兒做外室,聊以慰藉他多年沒有被滋潤過的心。
這回少不得要拿出十幾兩來堵白龍葵的嘴,這筆帳他一定要跟宋樓蘭討回來!
許府里吵嚷得雞飛狗跳,大半條街的人都聽見了,站在外頭說閒話,等白龍葵大搖大擺地走了才散去,悅來茶館的二樓正好能瞧見,趙興指著白龍葵高興道:「那不是白氏藥堂的老闆嗎?方才還見過,那這個大宅子肯定是許氏醫館東家的家。」
趙興小童知道什麼是連襟以後,對此樂此不疲。
沈蕪也看過去,許府朱門洞開,裡頭的僕從魚貫而出,走在中間的白胖子就是白氏藥堂的東家,一副氣急敗壞又得償所願的複雜神態,稍加思考就能理解發生了什麼事。
她讓茶館的夥計將桌子上十幾個羊肉酸菜包子打包上,又在茶館包了一份茶點,遞給趙興道:「你去豐益堂,將這些送給宋掌柜,就說多謝他。」
宋樓蘭當街出價,雖只是暗中比的手勢,但這不過是欲蓋彌彰逃不出同行們的眼睛,若說他是無心之舉,沈蕪是不信的,若是有意為之,那這人就是特意在幫她。
因為他出手的時機恰到好處,那時比價已進入膠著狀態,幾厘幾厘地往上跳,只要有一家脫穎而出,遠超其他家,尤其是像他豐益堂這樣的大店,就等同於放出了風聲,金銀花日後會十分短缺,那麼這幾家的出價就會更上一個台階,她謝他是應該的。
然而趙興有些不樂意:「傻姑……」
三年都沒見到肉花,她卻要將這麼多羊肉酸菜包子送給不相干的人,他欲言又止,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能讓她改變主意。
沈蕪卻不逼他說出來,只叫他去,趙興心中早就對她臣服,雖有不解,但最後還是去了。
夜晚的魯鎮到處都亮著昏黃的燈,將長街照得像一條星河,小小的趙興在人群中穿梭,很快就消失在長街的轉角,將東西和話帶到就往回走。
天色不早了,他們還要趕回漁利口,他不敢貪玩。
只是剛路過一條無人的窄巷時,他有些惶惑,那窄巷他認識,以往他經常將娘親朱氏送至此處,看著她一個人婷婷嫋嫋地走進去,他雖沒有進去過,但也知道那裡就是三教九流口中說的「三生巷」,其中齷齪滋生好似繁華魯鎮的下水道,熱鬧又骯髒。
那窄巷就像棋盤中的楚河漢界,將一城的喧鬧與三生巷分開,分出一個天堂與地獄。
他不禁打了個寒顫,趕緊回過神,往長街的方向走。
「小子,你娘呢?」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一道聲音呵斥道,一把將他薅了回來,堵進了窄巷,「問你話你,你跑什麼?」
趙興抬頭,見此人眉毛被砍了半截,一咧嘴露出半顆金色的門牙,他不認得此人,不過也知曉他的來歷。
三生巷口的看門人常三爺,他聽說過。
「我娘死了。」趙興吶吶道。
常三爺驚異:「死了?」轉而哈哈大笑,「死了正好,你娘欠我八十兩還沒還,正好拿你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