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管事冷汗透背,涼了半截,不知陳小粥旁觀了多久。他晦澀的眼眸終於有了別的情緒,朝何苦一瞥,就像生剜了他一塊心頭肉,嚇得他渾身發冷。
錢管事將煙管屁股往上一翻,何苦誠惶誠恐攤開手心,那菸絲滾燙的余灰全部落在上面,燙得他鑽心得疼,起了一層燎泡。
他們再沒心思繼續收租了,趕忙往何府回去稟報。
那落荒而逃的樣子,村民們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逃過一劫了。有人抬起了頭,有人喜極而泣,有人抿緊了唇目光似火……總算有了個人樣。
宋樓蘭瞧沈蕪盯著那馬車看,告訴她:「那是陳記米行的掌柜陳小粥。」
「陳府的小姐?」沈蕪更加疑惑,「貴族女子可以這般拋頭露面嗎?」
「她早年未婚夫過世,從此壞了名聲,陳府想再為她說一門親事,沒曾想她不僅拒婚而且拋卻名聲,擔起荊州府陳氏的門面。」宋樓蘭言辭間多有感佩,「陳記米行都由她掌管,荊州府所有的米行營生都得經過她手。」
沈蕪:「她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
宋樓蘭:「有志不在年高。」
沈蕪感同身受,沉吟道:「年少有為,其中苦楚,必定不少,這位陳小姐當真讓人敬重。」但感慨歸感慨,敬重歸敬重,她轉臉眼神不善地問他,「你為什麼想我去陳記米行?」
「當然是為了你好。」宋樓蘭此時就像個活菩薩,正在大發善心,「陳氏手握錢權,在荊州府無人敢惹,何東來再蠻橫也只不過是個土地主,要想在此地混下去,還要看他們的臉色,我這是給你找了個大腿抱。」
說罷就加快了腳步,背著手往村尾走,沈蕪的院子在村尾,趙來家也在村尾,他的馬車當然也在那裡。
沈蕪犯嘀咕:「心虛?」
不過她不急於一時,若是有事,他遲早要交待。
空中紛紛揚揚無數白,似是冬季飛雪,春日揚絮,將整個漁利口裝點得如同九十畫質不清的電視劇,模糊而遙遠,像要消失在「雪花點」中。
那是山火的灰燼,灼燙而銷骨。
沈蕪捂住口鼻,匆忙往家趕,她已一天一夜未眠,實在睏倦。
入了院門,拾起放在門邊給大黃裝飲水的罐子,給它灌滿,又擦了把臉,趿著草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進了裡屋,昏沉睡去。
臨睡前提醒自己,定要在傍晚前醒來,她想今日就開第一堂課,至少要先教會他們如何在山火中自保,先活下來,才能認字識理做更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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