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巷裡華燈初上,三娘又蒸上一籠桂花糕,烤肉鋪的炭爐搬了出來,油花從焦嫩的肥肉上滴落,刺啦刺啦的響,與豆腐坊炸臭豆腐的聲音相應相合,東西酒肆小二的叫賣聲熱絡親切,夜晚的喧囂再一次上演。
一牆之隔的盆景園卻靜悄悄的,屋內茶案上的一盞燭火只能照亮門檻內一尺,昏昏暗暗的院中,破碎的盆景散落一地,「黃山借韻」碎成七八瓣,「獨釣寒江」也折斷了手腕粗的支杆,黃泥盆參差不齊的碎裂邊緣還留有暗紅的血漬。
淒清得如同一間被暴風侵襲過的廢院。
這一夜與以往的一夜沒有什麼不同,旭日東升時,門口的兩個壯婦努努嘴。
「裡頭那位,一開始那陣,我還以為是個受不了委屈的小嬌嬌。」
「只要我們一聲不發,任她怎麼折騰,她也是白費力氣,誰也不傻不是。」
麗娘和桂香兩位都是陳府中的老人,以前是跟著掌家夫人專門整治處理姨娘通房與惡僕的,力氣大,嘴巴牢。她們被夫人送給二小姐以後,很少出面,一旦二小姐讓她們出面,所有人都知道,這事情的嚴重性,這次派她們來看管沈蕪這種小丫頭,確是大材小用了。
下巴上長了一粒媒婆痣的麗娘嗤笑起來,帶著那顆痣一顛一顛的:「還是太年輕。」
「說起來最難對付的還是二小姐。」長了美人尖的桂香偶然提起從前,「你還記不記得那時夫人也是罰二小姐禁足,二小姐就滿院子跑,折騰得我們一個個癱在院中,那時的二小姐是頑皮了一些,卻像一隻自在的小鳥。」
麗娘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現在二小姐也長大了,夫人總算可以放下心了。」
兩人正聊得起勁,不知不覺到了飯點,該交接班的時候。
老遠就見燕娘雙手提著好大三層食盒,滿臉愁容地走了過來。
「兩位媽媽辛苦,小姐吩咐,兩位媽媽與沈姑娘一同用飯,煩請開門,我替諸位擺飯。」
麗娘認得燕娘,知她是二小姐身邊伺候的,立馬還了禮,口中稱謝,感激二小姐體恤。桂香從腰上解下鑰匙,將院門打開。
目光落在院中盆景台處的廢墟之上,相視一笑,沒有多言。
倒是燕娘流露出一瞬間的訝異,她印象中沈蕪冷靜穩重,情緒內斂,不輕易對人發難,又怎會胡亂摔東西,就連昨日受莊媽媽懲戒時,也不曾流露出半分不服不快。
她心中存著疑惑,往前堂走去。
那支蠟燭已燃盡,燭台上垂落的蠟油像一座倒立的太湖石,似乎沒有人整理修剪過它,她看向兩位壯婦,她們二人也疑慮重重,趕緊往裡間走,瞧見門栓斷落,門框上有一記很重的大腳印,茶案歪斜似被人拖拽過,一張矮凳被打翻過去,屋內似有歹徒闖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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