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三急嘛。」
她重新在門邊站好,撣撣衣褶,餘光覺得有人盯著自己,看過去卻只看到慕容澄拳頭掩面輕輕咳嗽。
蓮衣聽見郭家的二公子正在對他說聖上獵虎的事,不過慕容澄沒放在心上,整個人瞧著十分鬆弛,半靠半坐,銀灰的斗篷差一點點夠到地上,兩條腿套在革靴里,那條好腿曲著,壞腿直挺挺探出去,和四季常青的香樟子一樣,筆直修長。
郭家大公子的小兒子捧著自鳴鐘在廳里跑,不留神差點被他的腿絆倒。
慕容澄一把將歪倒半空的征哥兒撈起來,遞給郭平,「你說的有理,但未免庸人自擾,即便聖上真覺得這有什麼,至多是心裡不痛快,久了就忘了,還能為了這事大老遠降旨到我頭上?」
他說的對,郭平也只是稍作提醒,「總是要你知道的,之後小心行事,別太張揚。」
諸如此類的叮囑慕容澄從小到大聽過不下百次,耳朵起繭,也發覺這才是郭家兄弟要他登門的主要目的,不禁覺得頭疼,他被這樣的擔心包圍著長到十七歲,往好了想是因為太出色,往壞了想,所有人都認為皇帝最該提防的堂兄弟就是他。
可他從未有過那種想法,當皇帝有什麼好?當皇帝必然不會是件痛快的事。
小時候他想要當征戰沙場的大將軍,真上了戰場,又只想做個平凡人。
身體的恐懼是真實的,他從戰場回來後,飽受記憶折磨,死去康健的靈魂始終縈繞在他眼前,還有順水流走的一具具屍身,那都是他不願再第二次面對的景象。
皇帝不必為他這個堂弟憂心,他的驍勇只夠一時,為康健報了仇,手刃西番將領後便虛脫般昏迷兩日,再有誰說起那天他策馬入敵營,他面上應承,實際腦袋都是混沌的,根本沒有記憶。
以後日子裡能維繫住臉面,不叫人看穿他的心疾就不錯了。
慕容澄帶著郭平送的幾件西洋禮物回了王府,濕冷的天氣叫他那條傷腿疼痛不已,回去便擰著眉頭在羅漢床躺下,命平安將門窗封好,到外頭去燒地龍。
「世子爺,世子爺?睡著了嗎…」
蓮衣小聲嘟囔,收拾好他脫下來的外袍,扭臉看他抱胸側躺在塌上,雙目緊閉,瞧著怪可憐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有這種感覺,一個當丫鬟的,還心疼起主子來了,搖搖頭正要走,他嘴唇翕動,「你留下,看著熏爐,我喜歡這個氣味,別讓香灰燒盡。」
殿裡燭火昏黃,水盞折射點點柔光,蓮衣面前的香爐煙波裊裊,她偷懶靠在柱子上,眼睛眨啊眨對著慕容澄瞧,他睡著的模樣很俊秀。其實他不出聲不做表情,看上去都是不折不扣的小白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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