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時箋那把摔壞的木吉他,又仔細回味著這首歌里強烈的暗戀心境,再聯想到他邀請時箋加入樂隊的時候,時箋說,不太確定要不要跟他一生綁死。
陸延遲總覺得時箋隱藏了些什麼,不是家境這一塊,而是人類內心幽深又複雜的情緒。
一個學期的相處,陸延遲其實能感受到時箋對樂隊的熱愛,對他的欣賞。
誠然,學業於時箋而言無比重要,但時箋走得太倉促太草率,他必然是經歷了一番掙扎才選擇出國交換的。
陸延遲並不知道,昨天晚上,時箋在這小小的地下音樂室里到底思考了什麼、抉擇了什麼,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但,這些都不重要,他會去找時箋,當面問清楚,他想要答案和真相。
他把兩張A4紙拍在桌子上,目光堅定,語調清脆、又擲地有聲:「我會把他找回來的。」
劉錚和魏衡相視一笑。
*
時箋生活獨立、英語流利,又有藤校夏令營經驗,出國交換毫無壓力。
下了飛機,時箋先是在酒店過渡了兩天,這期間他去MIT報好了名,在學校附近租好了房子,也成功和他導推薦的那位大牛套上了關係。
把自己安頓下來之後,無非就是按部就班地選課上課,閱讀老師推薦的書目,刷一道道的題,課堂上積極表現,爭取把績點刷高。
學業於時箋而言,始終不算難,哪怕在MIT,時箋都是最優秀的那一小嘬。
生活上,倒也不會碰到特別明顯的種族歧視,大家互不搭理,談不上歧視。只不過,時箋無與倫比地確定,他融入不到這樣的文化里,他不屬於這裡,完成學業之後他必然會回國。
好在他本身也不是很愛社交的人,也不想和其他亞洲面孔搞小團體,就一個人獨來獨往。
也會有本地白人同學和他搭訕並且要聯繫方式,時箋一概拒絕,給出的理由是:「我不玩手機。」
對方一陣驚訝。
時箋嗓音冷淡:「我不想淪為科技的奴隸。」
也不算撒謊,時箋本就很少玩手機,到了國外,他連基本的社交需求都沒有了,有沒有手機對他影響不大,和那位大牛聯繫更多的也是郵件和面談。
手機從來都不是生活必需品。
日子平平淡淡的,好像看不出有任何問題。
或許只有時箋知道,他開始大段大段時間的失眠,他甚至開始輕微酗酒,他需要喝些酒才能慢慢睡著。
在真正接近陸延遲之前,時箋不止一次對自己道,暗戀不過是一顆包裝精美的糖果,得不到,各種躁動;得到了,也不過是滿嘴劣質糖精和香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