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箋卻是沒注意到身旁餓狼正對他虎視眈眈,他望著天花板,醞釀了會兒說辭,這才開口:「高一,十月份,我腿好得差不多了,就回學校上課,那時候學校剛考完摸底考,孟深考得不太好,就開始拿我撒氣,他這人從小就這樣,有什麼不順,就拿我發泄,那一回是在樓道衛生間,他和他那幾個跟班開始打我,甚至想把我按在馬桶里……反正就那麼一回事……」
「這種事從小到大就發生在我身上,我已經習慣到麻木,我周邊所有人都對此司空見慣,連我的老師都不管,一方面懶得管事兒,不想得罪孟深;另一方面,在很多人看來,被霸凌,肯定也是因為被霸凌的那個人的軟弱無力,很多事情真的只能靠自己。」
「我從小就被孟深欺凌虐打,也不是沒反抗過,但是,一個小孩子,反抗也沒有用,只會招來更惡劣的虐打。」
「我周邊,我的養父養母、我名義上的奶奶都對此選擇了漠視。我只是抱養來的,並非親生,孟深才是孟家好不容易才生出來的親兒子親孫子,我是孟家的寄生蟲,長大了甚至還可能會和孟深爭奪家產。」
「很小的時候,我還會為這種事情感到委屈,會憤憤不平,會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經歷得多了,就慢慢變成了機械冷漠,我躲不掉,我只能等自己長大,我也一直在等自己長大,我其實希望能快點高考,這樣我能離開北京。」
「反正就是在這種情境下,我遇到了你。」
「當時你看到孟深帶人欺凌我,直接制止了,等孟深帶人離開之後,你還跟我聊了聊,大概意思是,以後碰到這種事情,你只能靠自己立起來,才能反抗這種霸凌。」
「我其實沒當回事兒,從小到大,我經歷過太多類似的境況,也有人為我仗義執言,但是幫過一回,便也過去了,沒有人可以一直幫我的,我只能呆在我的深淵裡。」
「但,陸延遲,你管了我很多回,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我高一那年每回即將被孟深打,都被你看到了,並且制止了,你甚至幫我警告過孟深。」
「所以,我高一,意外地過得不錯。」
「當時你就在我隔壁班,我自然聽說過你,然後你在附中也很有名氣,長得好、人緣不錯、球打得好、成績也挺好、還一堆藝術特長,周邊不論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都在談論你,我其實也能拼湊個大概,比如說你球打得好,比如說你音樂玩得不錯,比如說你在數學課上拿iPad畫畫被老師批評罰站,後來被扒出這張稿子是給網易的某個遊戲畫的商稿,一幅畫十幾萬……」
「陸延遲,你真的太有名了,而且也一直很護著我,我也不知道從什麼開始,偷偷關注你。」
「路過你的教室,我會從後門往你的位置瞄一眼;走道里又或者學校其他地方看到了,也會遠遠看看你;我甚至會去看你打球……」
「你真的是我人生頭一回關注的人。」
「但當時我並不知道那就是喜歡,我是在得知你結束附中借讀回杭州念書了,那一刻我突然非常非常難過,你要知道難過這種情緒很難出現在我身上,我習慣了機械麻木地生活。」
「我一面傷感,一面悵然若失,也是那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喜歡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