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容垂首,以一層絲帕相隔,將指尖搭在女帝腕脈上。
「陛下。」
戚容恭聲道:「陛下脈象平和,遲而有力,此乃沉脈,象徵寒邪為患、陽氣虛弱。平日受涼或是邪風入體,皆可能導致咳嗽頭昏乏力。」
聽起來還是很感冒沒什麼區別。
戚容又低聲道:「陛下平日勿要操勞過度,臣為陛下開一些調理的方子,陛下每日飲用……」
姜青姝半闔雙目,神色平靜,「不必。」
戚容一怔,第一次聽到拒絕得這麼果斷的,加上眼前的女帝太年輕,她從醫多年,第一反應竟是女帝不喜歡喝藥怕苦。
姜青姝卻不想多廢話,揮手道:「退下罷。」
「是。」
戚容只好退下。
姜青姝繼續閉目小憩,至始至終都沒有睜眼,秀麗的小臉隱在暗光下,神色莫測。
秋月站在原地,回身看了看陛下,還是不夠安心,又出殿叫住了戚容,讓她重新里里外外檢查陛下用過的東西。
秋月做這一番動作,底下人也看出了幾分端倪。
向昌埋頭做事,從不多問,覺察到陛下可能身體不適,便讓底下的陪侍官員不用入殿侍奉,送入紫宸殿的羹食也在殿外攔截了,親自送進去。
見向大人如此,旁人也越發謹慎。
而鄧漪那邊,傷已經結痂,可以正常下地行走,只是太重太累的活幹不了。
女帝只是杖責了她,並沒有將她革職,按理說,她應該正常上值輪班,但誰也不敢揣摩天子到底是什麼態度,上頭的內常侍沒有收到秋少監明面上的表態,也不敢貿然放鄧漪進殿侍奉,唯恐陛下看到她會不悅。
鄧漪雖還坐在那個位置上,卻已經大不如前,竟已經被冷落得無事可做。
童義時不時悄悄給鄧漪送飯。
「鄧大人,你不必心急。」童義安慰道:「這俗話說的好,伴君如伴虎,我們這些內官本就低人一等,比不上前朝參政的大人們,最多也是照顧陛下、討天子歡喜罷了。陛下年輕氣盛,有時候脾氣來了打打我們,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鄧漪安靜地坐著,垂睫不語。
童義的話看似是安慰,其實也透著一些自怨自艾的意思,在反覆提醒她只是身份卑賤的奴婢,是天子發怒之時就能隨意打死的玩意。
鄧漪閉了閉眼,「你說的對,除了忍,還能如何。」
童義說:「你也不必太悲觀,想當年我侍奉先帝的時候,比當今的陛下還要時刻小心,還不是熬過來了。」說著他嘆了口氣,突然壓低聲音,悄悄道:「說來,去年……先帝駕崩,新帝登基,內侍省大換血,七品以上都有自願辭官出宮的機會,我本來也該走了,可惜家人急需銀子,我還是選了留下來。」
鄧漪睜開眼睛,像是頭一回聽說這種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