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不約而同地心照不宣,並沒有戳穿短暫的和諧表象。
午膳過後,馬車就已經備好了。
張瑜送姜青姝來到車前,把自己的披風罩在她身上,笨拙又小心地為她系好系帶,又拿起帷帽給她戴上,為她理好薄紗。
做完這一切,少年漂亮的指骨繞著薄紗,把她輕輕扯住,嗓音壓低,「你只是回家一趟,還可以出來的吧。」
「嗯。」
「那……」他微微抬眸,烏黑的眼珠子定定望著她,「你會想我嗎?」
周圍管家聽見這肉麻的話,不禁咳了一聲,偏過頭去,下意識瞄向郎主寒冽冷漠的背影。
郎主好像沒聽見一樣。
但姜青姝知道,張瑾肯定能聽見,她沒有正面回答張瑜的話,而是輕輕反問:「你會想我嗎?」
他怔住。
一抹霞色攀上少年耳後。
他目光游移了一下,隨後笑了笑,坦然又堅定地回:「我會的。」
「我會想你,會特別想。」
趁著兄長還沒回頭,他忍不住悄悄撩開她帷帽上的紗簾,俯身鑽進她的帽檐下,和她烏黑的眼睛對視,壓低聲音悄悄道:「你明天能出府嗎?後天呢?我每天都去那棵海棠樹下等你,好不好?」
他現在還不知道她是哪家小娘子。
兄長肯定是知道的,但兄長還沒告訴他,不過沒關係,他等會會悄悄地跟在馬車後保護她,一直到她平安進入某座宅邸為止。
姜青姝也悄悄說:「你阿兄知道我是假孕了。」
「我知道。」
她是把過脈的,就算他威脅郎中不許說,也不可能完全騙過兄長。阿奚心知肚明,兄長明知道他撒謊還這麼配合他,已是對他用了極大的耐心。
「那你……」她想問,他是怎麼打算的呢?他其實可以不這麼執著了。
「七娘。」
張瑜認真地說:「如果你願意,我……」
他會想盡辦法向她提親的。
無論有多困難。
許是日頭太烈,神魂被灼燒得太熱,被反覆糾纏的神思撕扯到混沌不清了,他險些要說出一些在心裡醞釀很久的話來,然而還沒說完,一道極清極冷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阿奚。」
像冰水澆下,腦內金鐘轟鳴,剎那將許多思緒震碎。
少年猝然放下紗簾,回頭看向兄長。
張瑾冷冷淡淡地望著他,那雙清明又銳利的眼睛直面少年惶然躊躇的神色,像一面令人無所遁形的明鏡,讓人心生愧意、無所遁形。
「我平日如何教你行事,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得行事如此無禮孟浪。」
「……是。」
張瑜把手背到身後去,眼睛卻還是巴巴地看著姜青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