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姝負手而立,慢慢踏入院中,目光掃了一眼奄奄一息、神智不清的謝釗,又看向臉色蒼白、披髮端坐的謝安韞,淡淡道:「他再如何阻礙你,也罪不至死。」
謝安韞嘲諷道:「搶我的東西,就得死。」
「有些東西不屬於你。」
「那又如何。」
他盯著她,眸底閃爍著晶瑩碎光,「我想要的東西,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會奪。」
許是他的目光太陰冷、太有侵略感,連薛兆都忘了謝安韞此刻傷得連站都站不起來,下意識擋在了女帝跟前,阻斷他的目光。
姜青姝出聲:「薛兆,退下。」
「是。」
薛兆又後退一步,讓開身。
姜青姝緩步上前,慢慢走到謝安韞跟前,謝安韞看著她,沒有動作,周圍的人也都屏息望著這一幕。
她抬頭看了一眼裡面的屋子,「進去說吧。」
「好。」
謝安韞也沒問她想說什麼,或許他能猜到,女帝無端端地來見他,也許是跟兵部那次一樣,打的溫柔牌,實則是溫柔刀。
這破敗的院落棄置許久,屋內也結滿了蛛網,下人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姑且可以暫歇。
謝安韞帶著傷坐在缺損的破木桌前,微微閉目,手指下意識去摸袖子,卻發現今日出來得匆忙,他平時日日隨身攜帶,唯獨今日沒有帶為她準備的那隻簪子。
罷了。
他再次睜開眼,望向進來的女帝。
「陛下是想找臣要神醫?」
「是。」
「可惜,臣不會給陛下。」
他也看出她體內餘毒未清,此刻步履虛浮,並不好受,他強行忽略心底那麼一絲疼惜之意,淡淡說:「陛下如今夜裡睡覺,是否會突然手足冰冷,被生生凍醒?餘毒殘留於肺腑,陛下的身子只會日漸衰弱,最後藥石無靈。」
姜青姝說:「你就這麼想殺朕?」
謝安韞突然咳了咳,背隨著咳嗽微微彎曲,寬鬆的衣衫下,交錯結痂的鞭痕在蒼白的肌膚上若隱若現,分外猙獰駭人。
他低喘道:「臣現在也是半人半鬼,和陛下一起死,好像也不錯呢。」
姜青姝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他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神醫在他手裡,他寧可和她一起拖死,也不願意讓她得到神醫,這個人就是自私薄情,嘴裡說著喜歡她,其實他還是以自己為先。
日光下斜,天色昏沉。
風卷枯桑,鷓鴣騰飛,仿佛在預示著什麼。
謝安韞灼灼地望著她,突然說:「其實陛下和臣是同一種人,滿口言愛,實則心硬如鐵,臣之前以為陛下真的喜歡君後,如今看來,不過如此。」
「臣和趙玉珩最大的區別,無非是臣不願讓謝族為陛下所用,而趙玉珩,他知道怎麼讓陛下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