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多荒漠草原,缺兵甲輜重糧草,但其戰馬頗多,本朝以騎兵為主力軍,雙方若有交易,臣猜想,或許也有糧草和戰馬這一環。」
姜青姝原本昏昏欲睡,聽他說著,漸漸又回過神來,喃喃道:「張瑾昨夜的意思是,糧草先行,曹裕多疑,會覺得朝廷是在試探他會不會劫糧草,勢必不敢輕舉妄動。」
但誰來押送糧草,若成則是功勞,倘若中途出差池,則難辭其咎。
這是一個極難的差事。
那些武將更傾向於率大軍出征,這樣的活都不想接,周邊節度使頗多,也難以確定曹裕是否有勾結的盟友,會不會背後放冷箭。
其實若論戰功,此事交由趙家最為穩妥。
趙玉珩撫著她絲綢般順滑柔軟的發,白皙的指尖碾搓青絲,沉吟道:「臣的叔父很合適,陛下若想讓他去,臣可以幫忙說服。」
她倏然抬起腦袋,瞅了他一眼,又重新躺下去。
他失笑,「怎麼了?」
「朕還沒想好選誰啊,你也不必提前想著為朕分憂。」
她翻了個身,脊背朝上,腦袋埋在被褥里,聲音聽起來有些瓮聲瓮氣。
眼皮往下一落,又快要睡著了。
他低頭湊過去,在她鬢角輕輕蹭了蹭,柔聲問她:「那陛下現在是在幹什麼?」
「就想聽聽你的看法,三郎不像他們,他們都各有圖謀。」
她閉著眼睛說。
「萬一臣也有呢。」
他低頭凝視著她。
「那……」她嗓音漸小,「你要是想吹吹枕邊風,也不是不行……」
宮燈火舌跳動,倏然滅了三盞,宮室內又清幽了幾分。
他眸光涌動,望著微弱燭火下的少女雪頸,抓著她髮絲的五指倏然展開,抽出來,改為一下下撫著她的後頸,像撫著一隻睡得正酣的,溫柔而憐惜。
他說:「陛下,睡吧。」
她在他的撫摸下困意上襲,漸漸沉睡過去。
風聲驟起,檐下鈴聲叮咚搖晃,乍起的天光掀起一片白浪,依次覆蓋了整座皇城。
趙玉珩坐在床邊,指尖撫著龍榻上華貴的絲綢緞面,靜靜地望著殿外漸漸亮起的天色。
——
宮中派來的車駕送張瑾回府,天色還蒙蒙亮,騎馬入宮門、又收到今日免朝消息的一些官員本打算折返,聽說了昨日收到了軍機密報,就分別徑直去了張謝兩家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