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們方才鬧得並不愉快,依這小皇帝倔強的性子,只怕還在生悶氣,看見他會更不高興。
算了。
過一個時辰再來。
他轉身就要走。
守在殿外巡邏的薛兆正好看到他,快步過來,朝他拱手,「大人。」
張瑾頷首。
薛兆猶豫了一下,看了看紫宸殿的方向,壓低聲音湊近:「大人……末將有個事,不知道該不該稟報……」
「說。」
「方才……不知是誰叫了彤史來紫宸殿……」
張瑾腳步猛地一滯。
他猛地側身,冷聲道:「你說什麼?」
本朝宮廷規矩,凡有侍寢之事,皆要由彤史記錄操持,無故是絕對不會召彤史女官來的。
薛兆被張瑾盯著,也覺得壓力大,他也不能確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萬一是他自己弄錯了,這事產生誤會了也不好,但與其弄錯,也好過失察。
他直接道:「那個姓王的一直隨身侍奉陛下,說真的,末將早就覺得他有點太殷勤了,不太對勁兒,今個兒我守在外頭,就聽到裡面一聲茶盞碎裂的聲音,但也沒叫宮人進去收拾,我就琢磨是不是……」
他話沒說完,張瑾已甩袖轉身,重新拾級而上。
「張相?你怎麼……」
守門的鄧漪看見張瑾又折返,上前欲攔,就聽到他冷喝一聲,「讓開。」
鄧漪立刻懵了。
怎麼繼謝安韞闖紫宸殿以後,張相也來?但這二人完全不可相提並論,鄧漪看到追在張瑾身後的薛將軍,心知自己絕無可能攔張相,便強壓住驚慌,冷靜道:「大人,陛下此刻不——」
「我再說一遍。」
張瑾烏眸冰冷,不耐道:「讓開。」
鄧漪背脊一繃。
她還想說什麼,薛兆已上前一步,攥著她的手臂把她用力拽開,鄧漪驚慌地要大喊,卻被薛兆一把捂住嘴,薛兆壓低聲音在她耳側說:「別這麼沒眼力見,張相不是衝著陛下去的。」
鄧漪驚懼地瞪大眼睛,心裡七上八下,隱約猜到了什麼。
「你懂了麼。」
薛兆鬆開手,放開她,又小跑著追了上去。
那一邊,張瑾已推開了紫宸殿門,快步走進了後堂,烏靴踏在冰冷的金磚上,盪起一陣冰冷的腳步聲。
衣衫鬆散,正跪坐在龍床上的男子,聞聲緩慢回頭,看到他時,淡淡笑了,「這個時候,張大人怎麼也來了?陛下明明下令不許打擾,張大人是不是抗旨了?」
張瑾冷峻地立在那兒,面無表情地掃了王璟言一眼,又沉眉看向他身邊的少女。
她正閉目依靠著床頭。
漂亮秀美的側顏滿是倦色,一手支著額角,密密地羽睫往下壓著,被角落的銅燈打落一片蝶翼般的影子。
雙肩瘦削,肌膚雪白,腰身盈盈不堪一握,在王璟言的襯托下尤顯嬌小可欺。
有一瞬間他以為她中了藥,心潮霎時猛地一亂,雙手猛地攥緊,怒意隨之翻湧而出,當即就要下令殺了王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