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珩一怔。
就連一邊的謝安韞,也轉眸看過來,神色愈發陰冷。
「陛下那天晚上跟我說了很久的話。」
霍元瑤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說:「她猜到殿下你可能會有什麼計策,擔心你這次跟隨她來秋獵是有別的目的,所以讓我看著你,如果你要做什麼傷害自己的事,那就全都不要聽。」
那天晚上。
女帝靜靜地站在夜色中,對霍元瑤說:「朕清楚他的為人,他一定是在為朕著想,所以朕需要你來阻止這一切,他對你較為信任,那麼你一定要阻止他做任何危險之事。」
霍元瑤固然不希望表兄出事,卻不明白為何天子不願坐享其成,問道:「可殿下若有計策,定是良計,謀反這樣的大事……萬一殿下的計劃被破壞,陛下一個人應付不來怎麼辦?」
姜青姝轉過身來。
月光之下,少女的烏眸冷靜至極,注視著她道:「朕是皇帝,並非躲在他身後受他庇護的弱者,朕不會敗,更不需要一國君後以自己的性命犧牲。」
「你只需要知道,朕想讓他好好的。」
固然這是一場遊戲,可人在局中久了,這又何嘗不是姜青姝最真實的生活?
她所看到的,都是活生生的人,有感情的人,而不是冷冰冰的數據。如果他因為這件事死,姜青姝或許僅僅只會傷心一陣子,可她終究還是虧欠了他,她不喜歡欠一個人那麼多。
終究無法完全冷漠地看著他出事。
也沒必要。
所以霍元瑤假裝肚子疼,實際上是去偷偷換藥下手了,如今,她坦然地跪在地上,直視著表兄的臉,認真地說:「表兄,你不要傷害自己,陛下並不想看到你這樣,你如果出事,那你讓陛下怎麼自處?」
「……胡鬧!」
趙玉珩氣得極了,猛地低頭劇烈地咳嗽起來,按在扶手上的手青筋浮現。
她……
她竟然會這樣選……
趙玉珩心知肚明,自己腹中的孩子對她而言是個威脅,就算她想趁勢剷除這個孩子,他也可以理解,或者說……有了這個孩子,趙家才真正成了帝王的心腹大患,趙氏一族的覆滅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失去孩子,既是保護她,也是保護家人。
受傷的只有他自己。
他都想好了。
甚至有時候還會想,既然她也並未喜歡得離不開他,她應該也不會太傷心罷?如果她出於心軟對自己下不了手,那他就幫她來下手。
趙玉珩咳得厲害。
喘息愈急,眼中愈熱。
他咳著咳著,忽然猛地閉了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