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蛇要打七寸。
張瑾可以冷靜地鎮壓京城叛亂,前提是,事情不牽扯到他的弟弟。
張瑾已經很防著謝安韞了,只是紙包不住火,越是竭力掩蓋的真相,越是容易不堪一擊。
如今的少年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也不會只一昧地聽兄長的話了,在少年心裡,固然他的兄長永遠都最疼他,他也相信兄長不會做任何傷害他的事,可是他又知道,在別人眼中的兄長,是個手染鮮血、不擇手段的人。
朝野上下,莫不害怕張相。
張瑜很想信他,但很難。
兄長為什麼不說?除了要對七娘下手、怕他阻止以外,都到了這個地步,還能有什麼不說的理由?究竟是什麼理由,就那麼難以啟齒?
於是,一個不能說,一個無法想通,這兄弟二人就這樣僵持了起來。
這短短的一會轉移注意力,就足以令率兵攻入京城的郜威等人衝破皇宮南面,長驅直入。
這就是謝安韞的目的,讓張瑜拖住張瑾,讓張瑾轉移注意力,從而失手。
張瑾聽到下屬稟報此刻戰況,再也顧不得張瑜,命人將張瑜帶回府中,轉身要縱馬入宮穩住大局。
張瑜聽聞京城有叛亂,有些怔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妨礙了大事,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看著兄長要離去,連忙掙脫了那些侍衛,攔在了張瑾的馬前。
「如果你不曾騙我,那就讓我跟你一起。」他仰頭望著張瑾:「我也可以幫忙。」
張瑾無奈,閉了閉眼。
「好。」
那一夜的京城,幾乎被火光照得亮如白晝。
張瑜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兄長身邊,隨著他一起平定京城的亂子,許許多多的人都看清了這少年俊秀漂亮的臉,他再也沒有掩蓋自己的身份,堂而皇之地面對那些文武官員。
京城內外叛軍廝殺,流箭漫天。
張瑾部署周密,攏著袖子站在宮門的城樓上,代表著當朝宰輔的官服在夜風中飄搖,四周冷風肅殺,如刀劍刮過耳畔,血和火的味道充斥肺腑。
他俯視著下方的亂軍,指揮他們一步步圍殺那些叛軍。
張瑜拔劍躍下幾十丈高的城樓,瑩雪劍剎那出鞘,雪光四溢,頃刻間殺落十人,劍上竟不見血。
天子之劍,本就是用來斬殺敵軍,平定疆土。
那一夜的叛亂持續了很久。
到最後,也無須張瑾再說什麼,一些答案已經不言而喻,因為那些人望著張瑜的眼神很複雜,有著驚訝、探究、羨慕、鄙夷、八卦,和那日京兆尹的眼神一樣,代表了很多很多。
他上一步,那些人居然後退一步,對著他恭敬地行禮。
也不是對著他。
是對著他手中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