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道:「你做人朕都不怕你,還怕你做鬼麼?謝安韞,你這種人自私狠毒,就算謝太傅以死來保謝氏一族,因你謀逆的舉動,謝氏全族也不得善終。」
謝安韞一怔,懷疑自己聽錯了,猛地抬頭,「你說……什麼?」
姜青姝閉了閉眼,「湯桓。」
「……臣在。」
「你說。」
守在牢房外的湯桓立刻站直了,走進來來到謝安韞面前,冷聲對他道:「南苑動亂當日,謝僕射不願就這樣背負亂臣之名,甘願當眾以死明志,以全忠義!謝安韞,若非你如此大逆不道,你父親豈會被你活生生逼到如此地步!」
謝安韞臉色慘白,喃喃道:「不可能……我不信……」
他不信,謝臨那種偽君子……怎麼可能會甘心自戕?他會為了忠義之名選擇赴死?
謝安韞選擇謀反,就是想看謝臨被逼做出選擇,想看這個口口聲聲忠君、實際上把他當成棋子、只顧著家族利益的人,是如何被撕下虛偽的面具。
打破父親的一切,讓他看看,父親總是罵他大逆不道狼心狗肺,他自己又是什麼東西?對親生兒子如此無情之人,又能高尚到哪裡去?
謝安韞就是想把所有人都拖下水,看他們同樣醜態畢露的樣子,這世上的人都是打著君子的名號,幹著些齷齪勾當,那時候他們還有資格嘲笑他麼?
可現在。
他們居然說謝臨死了?
謝安韞不信,他根本就不信,他覺得姜青姝就是想看他狼狽的樣子,又渾身發抖地笑了起來,笑得滿目通紅。
姜青姝抬手命湯桓退出去,隨後靜靜地看著謝安韞。
他知道,他其實心裡已經明白了,只是在強撐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謝安韞從一開始,就把路走偏了。
他怨恨別人不在乎他,企圖用離經叛道的方式引起別人的注意,可現實卻令他一次次失望,他自以為不在乎,可若真正不在乎,才不會做出這些極端的事。
越是偏執,越是卑微。
但她沒有什麼好可憐他的,她從來不跟人玩什麼用愛感化的把戲,什麼給缺愛的人唯一的溫暖,成為他心中唯一的救贖,用愛感化他。
不好意思,她從來不賭。
她也沒有那麼多愛泛濫,去討好什麼男人,求他能為愛低頭。
你瘋可以,想什麼瘋隨便你,但是瘋到她面前來,就別怪她不給臉了。
性格使然,姜青姝不喜歡謝安韞,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卻偏要勉強。
她突然問:「謝安韞,你後悔嗎?」
謝安韞怔怔的,聽到她的話,又「哈」地笑了聲,像是又要出言譏諷她,但嘴張了張,黑眸忽然變得迷茫起來。
他後悔麼?
人不能往後看,否則只能無限沉湎於往事裡,可若細細一想,他從不去想另一個結果,是不是就是怕另一種結果,就是那些他本可以得到的,只是他自己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