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他在姜青姝身後喚了一聲。
姜青姝正望著池塘,聞聲回身,淡淡道:「勞煩鄭卿,去喚秋月過來,朕想自己在這兒走走。」
陛下沒有主動提別的,鄭寬斟酌著道:「今日陛下光臨臣府上,是臣準備不周,沒有提前吩咐好三郎,才教他如此失禮,不曾出來迎接聖駕……眼下那小子不知跑到何處貪玩了,臣想著……叫他來給陛下賠罪。」
姜青姝聞言,笑了,「無妨,朕不是拘泥禮數之人,不過聽卿所言,令郎當是個活潑的性子。」
「犬子頑劣,是臣管教不周。」
鄭寬謙遜地笑了笑,還想再提主動幫陛下叫三郎過來的事——他倒也不是急著推銷兒子,主要是與其再找其他時機,還不如趁現在張相剛走,還能趁機逮著那不成器的兒子提醒一番,以免又一次失禮了,惹得君王不滿。
但女帝拒絕了。
她似乎就想隨便逛逛,並未說一定要幹什麼,或許,是對連這種連接駕都沒出現的紈絝子弟失去了興趣,覺得可以換下一個了。
又或許,只是單純沒什麼興致。
鄭寬便退下了,須臾,秋月另一處笑著過來,她面上似乎藏著笑意,一到了無人處,便用袖子掩著唇笑道:「臣方才去晃悠了一圈,陛下今日真成了香饃饃,還有人在問陛下去哪了,想跟陛下來一出偶遇呢。」
秋月笑得很是開心。
姜青姝攏著袖子,沿著湖邊的長廊踱步,聞言,不緊不慢道:「朕從前也沒被他們爭著搶著,當初一個個把進宮當成奔赴刑場,現在倒是一個個搶著上了。」
秋月揶揄道:「那是因為咱們的陛下啊,非但比當年出落得更好看,也比從前更優秀了,這其中也有參加過秋獵的士族子弟,自上回見了陛下騎馬時的英姿,便一直念念不忘。」
「哦?」
姜青姝瞧她一眼,「他們對朕念念不忘,你又是從何處得知的?當真不是你在這兒油嘴滑舌?」
「臣可不敢欺君。」秋月笑。
其實變化這麼大的原因也很簡單,這些人在王謝倒台之後,意識到之前被他們輕視的小皇帝開始逐漸親自執掌大權了,有實權在手,就算懷孕生子的是他們,也會有人爭著給她生。
世人總說女子喜歡攀附金錢權力,其實換成男的不也一樣?
姜青姝在這裡悠然散著步,鄭府環境清幽,和御花園的景致截然不同,別有一種風流雅致。
沿路有府上的婢子路過,見了姜青姝和秋月,皆紛紛垂首行禮。
姜青姝今日穿的雖是常服,但畢竟是出現於臣下面前,衣衫面料規格皆是皇家才穿得起的,便是看不懂門道的人見了,也只會認為這是府上來的貴客,不敢怠慢。
二人閒聊著,不知不覺穿過拱門,漸漸到了偏僻之地。
忽然就聽見一片喧譁聲。
「你這傻子怎麼還活著,叫你滾出來礙眼!活該挨打!」
「我們幾個今日非要收拾你不可。」
「教訓他!誰這叫傻子不識好歹!」
「……」
姜青姝走到一棵大柏樹後面,悄悄探頭,正好看到一群衣著華貴的少年正圍在一起,不知在對著誰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罵得熱鬧。
而被毆打之人蜷縮在地上,捂著頭,隱約可以看出穿著粗布衣裳,很是狼狽。
「別……別打……求求你們……」
那人的聲音極小,有些木訥遲鈍,含混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