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凌抿緊唇,俊秀的臉透著冷,盯著酒杯不語。
霍元瑤心念百轉,又抬頭觀察了一下女帝的神色,發現陛下什麼都沒說,連使臣這樣的態度都不計較,不像陛下往日作風。
這其中,或許有門道。
而侍君們坐著的席位上,崔弈若有所思,其他侍君倒是有人嫉妒趙澄的待遇,有人只想著讓陛下多看自己幾眼,還有人在輕聲閒聊。
「我看陛下不見得多喜歡趙澄,他無非是仗著家族有軍功,才得意到這時。」
「你說,趙家軍功這麼大,將來的君後之位會不會也是他的?」
「怕就怕這個,趙澄這種性子跋扈的,改日要是做了君後,你我的日子還好過?」
「我看也未必,陛下要立他早就立了,何須等到現在,趙家手裡握著兵馬,陛下無非是忌憚。」
「要是鄭僕射的郎君能入宮,只怕就是另一個光景了。」
灼鈺剛剛解了禁足,坐在最末處,無人搭理。
少年垂著睫,靜靜聽著那些人低聲閒聊,一些有關朝政的事,他在此前從來沒有了解過,只隱隱約約聽明白了……之前她為什麼會因為他衝撞趙澄而生氣。
他好像差點壞了她的事。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灼鈺悄悄望著女帝,眸底涌動著破碎的光,像一隻失落可憐的流浪狗。
他沒有發現,他父親在看他。
鄭寬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髒兮兮、戰戰兢兢的樣子,現在看他改頭換面坐在那,漂亮得像他母親,鄭寬差點沒認出來。
這個最見不得光的兒子,竟然被陛下接受了,這痴兒只會不停地給陛下添亂,至於陛下為什麼看似禁足他、實則是在護著他,或許也是在照顧鄭家。
鄭寬在心裡更加感激天子,一邊無奈地嘆了口氣,心想:「看來要做出些安排,至少不能給陛下添亂子。」
……
宮宴散去後,大臣們和宗室貴族的車駕就停留在宮門外,一群酒酣飯飽的大臣們成群結隊、陸陸續續出來,各自打道回府。
張瑾的車駕也停在門口。
漠北使臣刻意留意了一下張司空,打算趁出宮就攔住他,與他商談一些條件,於是一看到張瑾出來,就連忙假借酒意過去套近乎。
「在下見過司空大人,久聞不如一見……」
張瑾並不想跟這人浪費時間。
他淡淡頷首,示意身後跟著的侍從應付這人,兀自走到自己車駕邊,打算掀袍上車。
那使臣又小跑著追了上來,一路喊著「司空留步」,又殷勤笑著說:「大人此刻可否有用,在下有一樁事想與大人聊聊,包管大人會感興趣。」
張瑾動作頓住。
不是因為這使臣的話,而是因為他掀開車簾一角,看到了車內的人——小皇帝已經換了身常服,正托腮望著他,笑意盈盈。
見他上車,她抬起手,朝他悄悄比了個「噓」的手勢。
張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