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嘆了一聲,他極為反對郎主動心,掣肘越多,越難成大事,郎主自己明明最清楚這個道理,偏偏非但沒能阻止小郎君淪陷,還讓自己也陷進去了。
那女子……
她好看,聰明,高貴,手腕了得,又野心勃勃,當真在這天下都找不出第二個。
但是,坐上那把龍椅的人,已經不能夠用男女性別來衡量了,只是一個掌握生殺大權的帝王。
但凡郎主喜歡的是一個溫婉柔順、柔弱無害的女子,哪怕有些小脾氣,有些小心機,那都無傷大雅,只要她手中無權、無勢,關在後宅里都是一樣的,能輕易掌控在手裡。
周管家低聲道:「還請郎主不要忘記了這一路走來多麼不易,切莫因為情愛之事,把自己推入萬劫不復。」
張瑾並未回應他。
他此刻滿心只有那一抹屬於女帝的影子,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他這一身,還有昨日,范大夫親口告訴他,喝了這麼久的藥,也該初有成效了。
說不定他們很快就能有個孩子了。
張瑾想,等他們有了孩子,也許孩子的眉眼會有幾分像她,無論男孩女孩,他皆會盡心培養。
張瑾就這樣站在人潮中等著她。
突然間,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他還未轉過身,眼睛就被一雙柔荑飛快地蒙住了。
女子含笑的聲音傳來:「猜猜我是誰。」
「陛下。」
男人睫羽微落,掃過她的掌心。
「在外頭也這麼叫啊?」
他沉默片刻,忽然發現除了「陛下」的稱呼,他好像不知該叫她什麼,倘若也學著阿奚喚她七娘,又覺得這不是獨獨屬於他的。
他伸手捏住她的手腕,把那雙手拿下來,轉身低眸凝視著她,手指拂過她的額發,「青姝。」
她一怔,仰頭望著他。
瞧了許久,似乎不太自在地轉過目光,輕聲罵了句「真放肆」。
這天底下還沒人直接叫她的閨名。
張瑾淡淡笑了笑。
「就當臣放肆這一回了,臣想這麼叫陛下很久了。」
「好吧。」她挑眉覷著他,「那禮尚往來,我叫你什麼呢?」
「不若便叫臣的字,定淵。」
張瑾,字定淵。
那是他二十歲身陷囹圄時為自己取的字,便是身處深淵,也定如泰山。
很少有人叫他的字,因為他好友甚少,尤其是位高權重之後,人人都以官位尊稱他,不是叫「張相」便是「張司空」,連姜青姝都只是粗略見過幾次他的字,還是之前偶然去他書房時,看到那些字畫下面的落款。
「定淵。」她念了一遍,卻說:「我還是喜歡叫你司空。」